屋簷下幾人面面相覷,氣氛有些沉悶。安奶奶時不時哼哼兩聲,斜著三角眼罵上幾句。這樣不疼不癢的話,安母只當自己是個聾子,老神在在完全不予回應。
不是安母不孝順,實在是瞧不上老太太的為人。當她不知道老太太今天是發什麼瘋嘛。
前兩天分鹿肉的時候,不小心讓她瞧見了。當時就想把那塊大的弄走,自己嘗不嘗都是小事。可是孩子爹跟自個兒爹總要嘗個鮮。白吃了多年的米,還沒個娃娃懂事,還想一鍋兒端。
瞟了一眼老大家的,虎子媽抿抿嘴沒有出聲。看好戲的神情一閃而過,只摟著虎子心啊肝啊的哄著。老大家日子過的這麼好,也沒見他們拉誰一把,活該受這頓排頭。
安巧兩姐妹安靜的坐在堂屋角落的位置嗑瓜子,勾著腦袋也不應聲。安樂跟哥哥對對眼神,無奈的聳聳肩,找個角落坐好。
如果可能安樂真想現在拔腿就走,奈何年初一一向是在老宅吃團圓飯。她要是敢起身,她爸肯定噴她一頓。
“大哥來了,樂樂長俊了。”四叔帶著一身酒氣,醺醺然就進了門。
聞著沖人的酒味,安父抿抿嘴唇,最終還是冷著聲調應了一聲。這個不爭氣的,大年初一也不知道去哪混了。
“你個帶把的,哭什麼哭也不嫌丟人。再哭信不信老子揍你。”四叔瞪著牛眼,朝虎子噴出一陣酒氣。
原本還在抽噎的虎子,自從見到他爸就僵住了。這會兒被劈頭蓋臉的說了一頓,嚇得生生止住了哭聲。只是氣息收的急了,不斷打嗝。
“回屋做作業去。”看著孩子捂嘴拼命壓制聲音的樣子,虎子娘心裡一陣憤懣。她真想不管不夠的吼上一回,想著今天是初一,終是壓了脾氣把孩子支開。
“你也有臉揍孩子。你當老子的多威風呀,大年初一就喝的醉醺醺的。”安奶奶那口氣沒出來,就是一向寵愛的老小也免不了吃頓排頭。
“我當爹的怎麼說不得,您老呀,就吃好喝好就行了。”打出一個酒咯,四叔搖搖晃晃準備去裡屋躺會。
如果四叔沒有喝酒,以他對安奶奶的熟悉程度,肯定能看出自家老孃這會兒心情不美麗。定然能把人哄好,壞就壞在今天他喝高了,一句點在了安奶奶的痛腳上。
“吃好喝好?你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你見天不出去做事,家裡哪來的錢。要不是我貼了自己的棺材本,你們吃個屁。”安奶奶恨鐵不成鋼的指著自己的老來子。
四叔身子趔趄著,歪到了一把凳子上。頭一點點的,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自家老孃的話。
見四叔這副樣子,安奶奶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三兩步走到他跟前,一巴掌就扇到了背上。四叔本來就是半邊屁股坐在凳子上,安奶奶這一用力,他直接一歪栽到了地上。
猛然滾到地上,原本有些酒意上頭的四叔酒勁更重。雙手撐地,努力了兩次才顫顫巍巍的爬了起來。
“我沒本事。趕不上老大,多給你長臉呀。”四叔激動起來,滿臉通紅,身子就跟面條似的軟的站都站不住。
安仁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時不時出手扶下人。生怕他一個不小心在摔到地上,這青磚地面再摔個好歹。
“仁小子,不扶他。你還長脾氣了,我說的哪點不對。虎子的學費是不是我給的。”老太太見老小對自己這麼混也起了脾氣,一把把安仁劃拉到一邊。
“是,我沒本事,養不起一家老小行了吧。幹脆一包老鼠藥都藥死了事,省的活著跟我受罪。”四叔一揮手臂,打翻了桌上的瓜子牒。
瓜子翻了一地,塑膠圓盤骨碌碌滾了許遠才哐啷啷的停了下來。瓜子被四叔來回幾個步子踩成了粉末,一地黑的白的看著分外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