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的紅漆方桌上擺著兩個搪瓷盆,裡面裝著清洗好的白菜葉子,切好的蘿蔔塊。旁邊的盤子裝著切好的豆腐,碗裡是凍成型的豬血,大點的盆裡是泡軟的紅薯粉條,靠外的筐裡裝著蘿蔔丸子。
煤爐上的小鍋一陣陣往外冒著熱氣,靠桌坐的翠嬸不時往裡面下菜。
“你這孩子,丸子才下進去,等熱了再吃。”翠嬸拍了石頭一巴掌,看著兒子狼吞虎嚥的樣子露出一個慈愛的笑。
“這本來就是熟的,不用燙。”石頭呵著氣,緩解那股燙意。
看著敞開的屋門,安樂揚聲叫起人來。鄉下地方門一般都是敞著的,進了人揚聲喊主人家就是打招呼了。
聽見安樂的聲音,石頭端著飯碗就迎了出來。心中有些忐忑,樂樂姐該不會是來告狀的吧。
“樂樂呀,吃了沒,沒吃就一塊兒吃兩口。”看了看怵在旁邊堵著門的兒子,腳下一個用力踢了過去。臭小子沒一點眼力勁。
“給你樂樂姐拿副碗筷。”一把將兒子劃拉開,另一邊快走兩步把安樂迎進屋裡。晚上寒氣大,別在把孩子凍著。
“別忙活了嬸子,我家裡吃了才出來的。”拉住準備去拿碗筷的石頭,安樂選了個靠近爐子的位置坐下。
“真吃了?你別坐那,靠過來點,這邊暖和。”翠嬸挪了挪東西,示意安樂靠爐子近一點。
安樂一邊跟二爺爺他們問好,一面挨著爐子烤手,走了一路她還真冷。他們這個地方冬天雖冷,也趕不上東北,大家是沒有燒炕的習慣的。煤爐是農村比較常見的取暖方式。天冷了,就把煤爐子移到屋裡,既方便晚上照看爐子,屋裡也暖和些。
至於燒煤爐可能煤氣中毒,農村還是比較少見。主要是以前的老房子密封性差,門檻門縫都會漏風。只要稍微注意下,是不會有事的。
“石頭你是不是跟你姐淘氣了,等會兒看我怎麼收拾你。樂樂只要他能學習好,隨便你怎麼收拾他。”翠嬸眼睛一豎照著石頭就是一筷子刷了過去,石頭歪歪身子避過筷頭,整張臉都埋進了碗裡。
看著兒子的熊樣子,翠嬸就氣不打一處來。她可是舍了老臉才求了安樂來給他補課,這麼好的師傅,臭小子居然不知道珍惜。這是氣死老孃了。
“嬸子不是的,石頭挺好的。我今兒來是為的旁的事。”冷不丁見翠嬸一筷子刷過去,安樂也有些懵了。她倒是忘了,翠嬸是個急脾氣,能動手絕不吵吵。
“沒給你添事最好。”翠嬸沖安樂笑得一臉和善。
“你慢點吃,吃沒個吃相。”翠嬸見自己誤會了,有些不好意思。可又拉不下臉跟兒子說軟和話,只好稠稠的舀了一勺湯添到石頭碗裡。
“你看你那個急性子,孩子都被你打毛了。”衛兵叔見老婆又是一陣暴脾氣,忍不住唸叨兩句。那邊翠嬸撇了撇嘴沒有吭聲。
石頭偷偷翻了個白眼,端著碗縮到角落裡去了。誰讓他攤上了一個風風火火的媽呢。
想到下午錄音筆裡傳出的讀書聲,石頭又偷摸瞥了安樂一眼。下午他根本就是敷衍了事,拖著長腔。老實說聽到錄音的時候他都嚇了一跳,又長又吵刺耳的很。當時以為會被狠狠批上一頓,沒想到他。
當時沒批評他,現在也不是找家長告狀。石頭一時弄不清楚安樂的意圖,難道她真的不打算收拾自己。
安樂不想圍觀人家的家務事,忙把包裡的複讀機拿了出來,把話題引到石頭的教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