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殺人,誅心為上。
墨羽曾經一把火燒了那個小小的仿製雲家,那就是在雲旎心尖上捅了一刀。
而云旎現在讓她看到這些,無非就是在她心坎處再回敬一刀。
墨羽指間力一鬆,血刃便調落在地上,發出叮咚一聲的脆響。沈若木回神,朝墨羽走來。
墨羽垂眸,退後半步,道:“停,你……你不要過來。”
沈若木聞言皺眉,停下腳步,朝墨羽伸手道:“好。那你過來。”
墨羽不理沈若木,抬手擦擦眼角,那滴自長睫滑落的血珠,便在她眼尾綻開成一朵妖豔的紅。
而墨羽只眯著眼笑,嘆了半句道:“沈公子啊,你真的是……”
只是一個半句,後半段過於傷人傷己,墨羽嚥了下去。
“沈公子,我再最後問你一遍,我是誰。”墨羽笑著笑著,眼角便有一滴淚沒在嫣紅之中,吐出的字句連尾音都是顫抖的:“我是誰?”
沈若木皺眉,發現了墨羽的異常。
墨羽等不到回答,或者說,她跟本就沒等沈若木回她,便靠在她身後那半張殘破的木桌上,仰著頭眯著眼,似乎想起了很多久遠的事:“我第一次出來時候,看到的就是這般湛藍的天。”
“有個人說我命格輕,需要用重點的名來壓命,於是就用了墨做姓氏。可墨字為姓又太重,難免一生脫不了血腥和孤煞。”墨羽說著笑了,道:“於是便以羽字為名,一黑一白,一重一輕。”
沈若木還是沉默。
這是墨羽第一次開口說自己的曾經。沈若木早就隱隱感覺得到,墨羽這個人許多地方其實和一個十八歲家道中落的大小姐這一身份有很多的出入。
比如那一身近戰武藝,比如這種氣勢。
沈若木也動用過勢力,著手查過有關“墨羽”這個人的背景,但是結局是一無所獲。
可如果她真的只是雲旎隨口編出來的身份,那這個身份和性格的牽扯,未免太過真實了。
墨羽說完,還是不等人回答,又笑出聲:“其實一生孤煞與我又如何呢?沈若木,你不是說她引我來意有所指嗎。”
沈若木抿嘴,抬腳走向墨羽,道:“小羽,看著我,冷靜點。”
墨羽腳尖一勾地上的短刀,刀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落在她手掌心中,刀尖正對著沈若木:“她意有所指,只是指的不是雲家,是我。”
沈若木停下腳步,刀尖正好懸在他鼻尖上。他看著墨羽,又喚了聲,輕聲道:“小羽,收刀。”
跟著沈若木一起來到前廳,卻一直隱在暗處的顧櫟本來是想湊個熱鬧,沒想到自己家的傻兒子忽然發瘋,一刀一個的砍人,還是不帶返工的那種,雖說這秘境裡都是些假人,但也著實嚇人。
顧櫟看得清楚,當時沈若木離墨瘋子最近,似乎也沒躲過那頗為凌厲的一刀。
而現在這傻子居然還敢往前湊!吃一塹還長不了他沈公子一智了!
眼看現在神志不清的傻兒子就又要暴走了,顧櫟覺得如果現在的墨羽砍了人,清醒之後估計得殉情,就嘆口氣:“這小兔崽子,就會找麻煩。”
說著,顧櫟翻身摸下房頂,落點正好是墨羽的背後。
墨羽眨眨眸,眼看刀尖就快觸到人的鼻尖,墨羽心裡越覺得煩躁。
雲旎便那麼重要嗎?
她忽然明白自己面對雲旎時候的恐懼從何而來了,她怕的正是這種進退兩難的情況。沈若木愛的是雲旎還是墨羽,這種龜毛的事墨羽不敢問,但是墨羽知道這對於自己的意義大到非凡。
墨羽沒想到這種連自己都沒主意到的恐懼,偏生被那個雲旎看了出來。
墨羽更沒想到雲旎和沈若木之間居然有一層青梅竹馬的關係。
墨羽越想腦殼越疼,眼前也像是被什麼蒙上了一層血霧,看什麼都不真切。偏生在這時,沈若木忽然衝了過來:“小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