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南若率軍攻進韓國皇宮時,宮內早已亂作一團。
明月公主趴在幾上,嘴角流著黑血,雙目圓睜,直直地看著宮門。一個兩歲多的孩子趴在她身上,卻沒有流一滴眼淚,就那麼看著闖進來的人。
這便是南若踏進皇儀殿時所看到的景象。
他讓人抱起這個男孩兒,男孩兒不哭不鬧地跟他們走了。他又吩咐人把明月公主的屍體和燕景迤的放在一起,讓他們運送至穎城,安葬在燕山下。
在南國攻下韓國後,齊國新主也歸順了南國。南國原本便在九州大陸最南方,而如今郾城已不適合再作為國都。南若遷都洛陽,郾城和新鄭成了陪都。
九州大定,定國號南,年號昌平。
昌平元年,這個大陸年輕的帝王做的第一件事是為元後補了葬禮。帝王悲痛,葬禮隆重。而很少有人知道,那個棺槨裡,只有元後的幾件衣服而已。
如今天下太平,百廢待興,這偌大的宮殿也需要主人,也需要花紅柳綠來裝點,總是熱鬧些才好。
原來的齊國皇帝被封齊王,偏守錦州一隅。年輕的齊王有幾個妹妹,個個如花似玉。有人請奏南若納妃,其中就有人隱晦地提了齊王的妹妹。南若不置可否,提議之人心花怒放,以為此事要成。可沒多久,齊王便遞了請罪書,說幾位妹妹面容醜陋,不敢有損聖目。
夜很涼,冰冷的月光沒有溫度,透過窗稜灑進來,照在窗邊的人身上,也讓人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南若懷中靠坐著一歲多的女兒,手中一支玉笛,他手指一寸寸地撫摸著玉笛,似乎那上面還存留著故人的溫度。
“子歸,父皇為你吹一曲吧?”懷中的小人兒不知聽懂沒聽懂,拍著小手叫著“好”。
南若輕輕笑了,緩緩把玉笛送至唇邊,沒有一絲溫度的唇瓣覆上被他撫摸至溫熱的玉笛。一縷清音溢位,慢慢飄散至遠方。
“父!父!”一曲畢,餘音尚未散去,懷中的小人兒掙紮著要站起,嘴裡嚷嚷著叫“父”。
南若手中拿著玉笛,雙手夾住女兒的腋窩,抱著他轉了個身,與他正對著臉。
小人兒伸出小胖胳膊,圈住他的脖子,疑惑地看著他長睫上泛著的亮光。“哭!哭!”她好像明白了什麼,一個勁兒地往他臉上湊。
“寶貝!乖!”南若心裡酸澀的想落淚,一手拖住她的後腦,把她按在自己懷裡,長睫不停地閃動,眨去眼中澀意。
“嗚……”可能被他悶的不舒服,小人兒抗議地嗚咽起來。南若連忙鬆了禁錮,再次與她正臉相對。
小人兒含著右手食指,眨巴著眼睛看他,口水往下流著,南若心都要化開了,忍不住在她粉嫩的小肥臉上親了一口。
見她口水流的更歡了,南若把她的手拿出來,又掏出帕子給她一點一點擦幹淨,動作極其溫柔嫻熟,顯見是經常做的。看著她開始犯迷糊,南若招招手,守在一邊的宮人連忙過來,接過了南若懷裡的孩子。
那宮人是南若為寶貝女兒找來的奶孃之一,雖然是奶孃,平時也就給小子歸喂喂奶,和其他幾個奶孃一起伺候她洗澡什麼的。
奶孃們為小公主洗好澡,擦幹,又抱來送給南若。
南若看著懷中睡得正香的女兒,露出溫柔的笑。這是一個不茍言笑的帝王,被觸動了他內心最柔軟的一面,才會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笑意。
南若的床很大,四下不靠,他專門讓人在一側修加了床欄。他輕手輕腳地把小公主放在床上,她仍舊安穩地睡著,他看了她許久,也閉上眼睛睡了。
第二日早朝結束,南若下了朝便回了福寧宮,守著小公主的宮人們都退下。南若探頭看了看,她還睡著,一抹笑意自嘴角極快地隱沒。
一路小跑跟著南若進來的李德安吩咐幾個小內侍把抱著的奏摺放在離床不遠的書案上,又連忙帶人退了出去。
守在門外的李德安默默擦了擦頭上不存在的冷汗,以後再也見不到劉大人了。想到今日早朝時的氣氛,李德安還有點心悸。也不知誰給了劉大人膽子,竟敢提起讓陛下娶後納妃,真是……真是活膩了!
“你們讓朕納妃,無非是為了皇室子嗣。朕已有了公主,不再需要別的皇嗣!”年輕的帝王擲地有聲,那句“不再需要別的皇嗣”直到現在還回響在他耳畔。
劉大人被陛下以“有陷君沉迷女色之嫌”被陛下貶去靈州了。靈州啊,帝國最北面,李德安想想都替劉大人冷得慌。
那麼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女娃娃可是下一任君主了,難怪陛下嘔心瀝血,只為了給小公主留下一個太平盛世啊!照顧小公主之事,陛下從不假人之手,這是陛下要親自培養公主啊!這宮裡的一切,他都得盯緊了,不能讓小公主有任何意外,那可是陛下的命!
……
一直不問世事的雲州,從這天下大定,便一直無比太平。有人曾建議陛下攻打雲州,實現真正的九州一統,可陛下只說了五個字:“不得動雲州!”至此,便再也沒有人打過雲州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