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冊封的日子。六皇子並新晉六皇子妃一同入宮接受冊封,六皇子被封為蘭王,六皇子妃授超品誥封。為什麼封為蘭王,只因六皇子生母,南帝的元後乃是前蘭州城主的女兒。那時,南國尚未獨立,南國還是南州,南帝也只是一個皇子,與蘭州聯姻,娶了蘭州城主的女兒為妻。
南帝最喜愛的兒子便是六皇子,卻又覺得虧欠於他。元後生六皇子時難産,生下他還沒來得及看一眼,便香消玉殞。雖然南帝很喜愛他,卻沒有太多時間照顧他,以至於他在後宮傾軋中,小小年紀便中了不知名的毒,身子越來越弱。
“我的毒是南奇並其生母柳妃所下,是我親自查出來的。那時候我尚年幼,找到了罪魁禍首便想報仇,稟報給了父皇。”南若緩緩述說這段從不被人提起的往事,“父皇把柳妃關進了冷宮,對南奇也只是不痛不癢的處罰了事。你一定會說父皇並不在意我,才任由害我之人逍遙法外。其實並不是的,父皇他只是優柔寡斷,太過仁而已。後來我漸漸明白,父皇是不可能殺了南奇的,這個仇,我只能自己報。”
“所以你便設計我成了你手中的一把刀,且還手刃仇人,一解心中之恨?”子兮不滿地哼了哼,對於這件事,她可是耿耿於懷的。
“其實我並不恨他……大約小時候是恨過吧。”看她明顯一臉鄙夷,南若的話拐了個彎,“後來是真的不恨了。若不是中了那毒,我必定是從小長於宮中,不會因要四處尋訪名醫而在外遊歷,更加不會遇到你。”
“切!”子兮還是甩給他了一個白眼。
“我說真的。”南若三分帶笑的臉上幾分認真幾分無奈,“我們也算是因這毒結緣了。”
“那是我不知道你是南國六皇子。”子兮斜眼看他,“只是覺得世間少了這麼個翩翩公子,有些可惜罷了。若是知道救治你,惹來這麼多麻煩,我躲還來不及。”
“嗯,我知道。”南若一直含笑看著她,此時的語氣中又有說不出來的寵溺。
子兮撇撇嘴,不再想繼續這個話題,“你父皇打算何時讓位呢?”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你。”南若把手中的酒杯遞給她,搖了搖頭,笑了。
“我也算是看出來了。”子兮嘆了一口氣,“你父皇確實有些婦人之仁,實在難以想象,南國在他的統治之下,竟然還能與燕國和韓國鼎足而立。所以,我想,這其中必少不了你的‘殫精竭慮’吧。”
想想也是,在這亂世,竟然還有這樣一位國君,子兮真不知該褒該貶了。
“父皇這些年也確實操勞不少,他早就想安享晚年了,只是我身體一直不好,那時候又深受毒之迫害,能活幾年還說不準,父皇又怎麼放心得下?”若能仔細聽,不難從他語氣中發現那種無力感。
“好了。”子兮一點也不想談論家國大事了,站起身,抖了抖衣袍,“我隨便去逛逛,你繼續勾畫你一統大業的美好藍圖吧。”
“等等。”南若急忙叫住她,“去燕國的人回來了。”
“哦?”子兮挑了挑眉,靜待他下文。
“所以你告訴我,你究竟是不是清悅郡主?”南若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她。
“你說是就是,你說不是就不是唄!”子兮聳聳肩,一臉的無所謂。
南若豁然開朗,展顏一笑。
子兮不置可否地再次聳肩,幾步跳出去,走遠了,南若沒有看到她露出那狡黠的笑容。
六皇子南若在南國朝堂上一直是很神秘的存在。他幾乎從不露面,鮮有人見過他,可南國許多政令卻都出自他之手。甚至很多南國官員的升遷排程背後,都有他的影子。
六皇子自從大婚之後,身影便開始出現在朝堂上。他身體漸漸好轉,也逐漸掌握一些要務。對於政事,南帝越來越力不從心,對於南若的表現,雖然對於他的雷厲風行有些無奈,卻也很欣慰他能扛起這個家國重擔。南若不久後被冊封為太子,這個毫無懸念,只不過是早晚罷了。太子監國以後,頒布了許多新法令,他以雷霆手段整肅官吏,又把重心放在普通老百姓的衣食住行上面。注重農業,讓老百姓吃飽穿暖。頒布商法,保證商人利益的基礎之上,讓更多的勞動人民獲益。
這日太子下了朝,回到東宮,臉色竟是少有的陰鬱。
在書房待了整整一個時辰,才進了後院。看他神情疲憊中帶有難掩的哀傷,子兮明顯地感到了不對勁。等到屏退了所有人,南若全身一鬆,竟有些站立不穩。
“發生什麼事了?”子兮忙伸手扶了他坐下,一邊詢問。
“父皇他……”他剛出口又忙抿住唇,竟有些說不出話來。
“唉!”子兮知道怎麼回事了,又不得不勸,“生死倫常,你不必太過哀傷。”
南若伸手抱住她的腰身,頭挨著她的小腹,渾身的哀傷之氣掩也掩不去。
子兮從未見過他如此,這一刻也終於明白,其實他感情細膩又真摯,只是以他的性格,從不外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