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彧此刻的強勢,無非是想掩飾內心的不安。
子兮深吸一口氣,“蘭彧,”再開口時,已帶了些無奈,“你我如今已是道不同。”
“你可以脫離燕景迤。”蘭彧毫不猶豫道。
“沒你說的那般容易。”子兮搖頭,“燕景迤插手紅樓已久,若想徹底與燕景迤脫離瓜葛,紅樓必有損失。”
“當初你與他合作之時,便沒有想到這一層嗎?”蘭彧問。他一直知道風翊與燕景迤合作,然以前也只是知道她和風翊關系匪淺,沒成想她便是風翊,那與燕景迤合作之人便是她本人了。
“燕景迤心機深沉,又胸懷大志,怎會任由一江湖草莽牽制?”子兮又吸了一口氣,她自是在合作之前便想到這一點,只是各取所需。雖然她對燕景迤持觀望態度,然不得不說,她如今只能選擇他了。
“六皇子機敏睿智,心存天下,這天下,他志在必得!”蘭彧臉上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若你選擇六皇子,他必定能幫你把損失降到最低。”他不想有朝一日,兩人站在不同的營帳,成為揮刀相向的敵人。
“呵!”子兮譏嘲一笑,“為何是我脫離燕景迤,而不是你離開南若?”
“註定敗者,吾豈與之共謀?”蘭彧仍舊試圖說服她。
“罷了!”子兮笑笑,頗有幾分釋然之意,“你我無需再為此事爭辯。”她本也並不是選中燕景迤,只是當時,他是最好的選擇罷了。且,她與他也只是合作。合作基於利,若有一日,兩人利益相沖,說不定便不歡而散了,何必此刻非要與他爭個高下?
蘭彧抿了抿唇,知道她固執,便也不再勸說。只是看她起身要走,身上一身男裝,終是忍不住皺眉,低嘆道:“不要再做風翊了。”
“嗯?”子兮停住腳步,扭頭看他。
“哪有不透風的牆?”蘭彧道,“若有一日,世人發現‘風翊’乃子兮所扮,你又當如何?”
“你不說,不會有人發現的。”子兮彎了彎唇,露出幾分笑意,仿若她篤定他不會說,又堅定道,“我不會再給任何人接近我的機會。”
“可是……”蘭彧食指勾起,颳了一下鼻端,低聲道,“男子與女子終有所不同,長期女扮男裝,你那裡……”他似乎想伸手指一下,只是不大好意思,眼神卻不由自主地瞟了她一眼。
看他微微泛紅的耳垂,子兮頓悟,低頭瞅了一眼。因已別人清洗過並換了衣服,是以,她男裝之下,本應一路坦途的身姿不再。然,女子特徵卻不如一般女子那般明顯。額……蘭彧是指她胸小?長期女扮男裝,自然受了束縛。他不是淡雅如蘭的翩翩公子嗎?為何會注意這些?還要……當著她的面指出?
想看她窘迫?她偏不如他意。
“左右已經成型了,是否再束縛亦無所謂。”子兮語氣淡淡的,似乎此事於她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你……”蘭彧瞠目結舌地看著她,看她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看著己。“我……”他想開口解釋什麼,以證明自己思想純潔,然,在她戲謔的目光下,張開的嘴巴又緊緊閉上了。
“夜深了,早些睡。”子兮笑著眨了眨眼睛,轉身出去了。
蘭彧跟在她身後出來,看著她逐漸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深吸口氣,接著眯了眯眼睛。
“暮雨!”
“公子!”聽到他喚自己,暮雨立刻出現在他身後。
“傳信給賀成,”他沒回頭,仍舊盯著看不明晰的深夜,“向燕帝遞交我國六皇子求娶沐王府清悅郡主的國書。”
“公子?”暮雨訝然。
“即刻去辦!”蘭彧的語氣不容一絲質疑,“務必在燕景迤回國之前,拿到燕帝旨意,並昭告天下。”
“是……”暮雨微低了頭,輕應了一聲,“暮雨遵令。”
身後之人離開許久,蘭彧依舊紋絲未動。他如入定般,看著滿天繁星。她便如這最明亮的星辰般耀眼,又吸引人靠近,然誰人也近不得。若她只是子兮,他必定不做方才那個決定,然,她又是‘風翊’,與燕景迤合作的‘風翊’,且她不打算終止這種合作關系。
子兮子兮
子兮……子兮……
子兮回到自己的宮殿時,容澤已經回來了,見她從外面回來,神色明顯一鬆。迎了幾步,仍有幾分擔憂地問:“你去哪裡了?”
“我沒事。”子兮擺擺手,以示不必擔憂,又接著問他,“你怎麼這般早便回來了?”
“公主並未見我。”容澤道,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你覺得她這般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