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冷的雪夜,安靜得只有落雪的聲音,靠近勳王府漸漸有了低微的哭泣聲。白日裡的大紅喜綢已全部撤下換成素白的白綾,隨著落雪在風中輕輕浮動透著淒涼的蕭索。靈堂上幾個丫鬟低聲哭喪,燭火在冷風中忽明忽暗給人森涼的可怖。
一朵從空中落在勳王府的後院,滿院的白雪映著火光一片通明。唐昕一身素白站在雪中,一旁是一個道士手持長劍,劍上掛符,噴一口酒火光躥起,口中唸唸有詞,道道金光緩緩縈繞住整個勳王府。道士正在斬鬼驅妖。
一朵的忽然出現嚇得幾個丫鬟尖聲大叫。她好奇地偏頭看著那道士手中的血符,大雪紛飛她眼神又不好便上前兩步想看的清楚些。也不知那血符可不可以驅神仙,靈光流瀲之下絲毫不覺得有什麼異樣。
“你你你……何方妖孽!”那個年輕道士顯然被一朵的毫無異樣驚得不輕,手裡的長劍都要拿不穩了。
“你在做什麼!”一朵嗤笑一聲,唐昕居然真的找道士驅她!
“當然是捉妖!”道士抓了一把香灰灑在劍上,又噴了一口酒,火苗霍地躥起。
“小白,我現在不是妖。”
唐昕唇角一抽,眉心緊皺,憤怒之中竟帶了一分迷茫。
“不染道士!就是這個妖女在王府行兇!殺了我的兒媳!還不快將她速速拿下!”老王爺顫抖地指著一朵痛心大吼。
不染道士……
一朵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仔細看了眼那年輕的道士印象很模糊。乾淨好看的麵皮,也就二十來歲,這樣年輕的道士她不可能認識。那不染道士卻指著她結巴起來,好像很激動有很多話要說,一時間又說不上來。
“白白白……白什麼來著?你你你……記得我不?我叫不染!”不染道士點著腦袋想了半天,總算想起來了,“你是白一朵!”
一朵皺緊眉,又細細端詳不染道士稍許,“你是?”
“當年就是當年,我是跟著仙風道長身邊的小道士不染啊!當年你告訴我說,你娘是醉悅閣的老鴇還叫我去你家坐坐。後來我還去醉悅閣找過你,可你已經不再那裡了。從靜心庵回京城的路上,我還揹你來著。想沒想起來?”不染眼巴巴地看著一朵,見她似有點印象,話就像倒豆子一樣說起來沒完沒了。
“後來你入宮做了娘娘,你不是靈妃娘娘?對吧,就是你。沒錯就是你!連眉心那顆紅痣都一樣。你還記得我師傅仙風道長入宮收你嗎?那一場大戰我至今難忘,連雷公都下凡捉你。到處都是白狐,場面那叫一個壯觀宏大,從那以後我再沒見過那樣的場面!有時候做夢我還想,你這女子好厲害,能把全天下的白狐都聚到皇宮。後來你被一幅畫給收了,一個藍衣男子把你帶走了,我當時還很難過,以為你這就玩完了。沒想到過了十幾年你又回來了!聽說你和瑄帝十分恩愛,氣得許多大臣罵你是妖媚惑主,瑄帝也是沒福氣沒撐多久就駕崩了,你被封為太后手握宮中重兵,這事你不會都忘了吧。”不染見一朵眉心舒展顯然已想起來,他翻過靈臺站在一朵面前。
“後來你就人間蒸發再沒了訊息,聽人私傳你帶走了鴻帝。早就知道你非凡人,沒想到七十多年後我們還有緣再遇。”不染那叫一個高興。
接連遇見兩位故人,確實是一件比較開心的事,可當不染不小心碰到了她殘缺的手時,手上的刺痛讓她再也開心不起來了。
“你的手?”
“沒事。”一朵將包紮的手掩在袖子中。
“受了這麼重的傷還沒事?誰這麼殘忍傷了你?我現在可不是當年那個只會誇口的小道士了,我去幫你收了他!”不染擼了擼袖子,應該也差不多八九十歲的人了,還帶著幾分孩子的幼稚。
一朵失笑搖搖頭,“仙風道長這輩子最遺憾的事應該是沒能把你引入正途吧。”
“那可不是!我師傅臨終前說,這輩子最遺憾的事是沒能將你收了。你是他這輩子唯一一次失手。”
誰也沒想到,本是請來捉妖的道士居然認識那妖,還聊的熱火朝天。一幫僕人已亂了陣腳瑟縮著身體後退,雖然那妖精是人口相傳一段佳話中的女主角也被眾多少男少女追崇恨不得自己化身成那樣的女子被瑄帝那樣的男子珍寵,如今真正見了還是懼怕這妖精再動殺念殺人。可讓眾人萬萬沒想到的是,怒不可赦請來道士捉妖的老王爺顫聲問了句居然跪了下去。
“你是當年的靈太后?”
“……”一朵默然,望著唐昕在雪中不堪分明的眸,他好像被什麼震撼了一下。
“昕兒,還不跪下。”老王爺沉聲一喝。
唐昕猶豫下,便也端正地跪在雪地中。微垂著頭,雪花落在他濃黑的長髮上,神色清冷。
“老王爺,當年已是過去事了。”
“當年若不是靈太后主張將皇位禪讓我父皇,又將手中三萬精明交予我父皇穩定朝堂,我父皇亦不能坐穩江山,靈太后是我們這一脈的恩人。”老王爺是唐仕林的兒子,雖然那一段往事時他還沒有出生,也曾聽唐仕林私底下提過幾句,對於唐仕林這一脈一朵確實是他們的大恩人。如此一來,老王爺自然不可能再將萼兒之死之恨加諸在一朵身上,摒棄新恨恭迎一朵進屋敬為上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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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的轉變有點戲劇化,一朵一時間都有點迷惘了。見老王爺招呼下人忙裡忙外要設宴款待,大半夜吃飯確實在突兀,一朵忙出聲阻止老王爺。
“勳王爺,我要帶走小王爺唐昕一段日子。”
老王爺一愣,有些不願又不好拒絕,正猶豫不決老王妃帶病在丫鬟的攙扶下進來,直接拒絕。
“吾兒身體嬴弱經不起折騰,哪兒都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