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裡南姐語無倫次的抱怨指責陳述已經讓謝琪安找不著北了,外面山洪海嘯一般的風暴聲都隱退了,她的腦海裡一直翻騰著南言俊的那些話:“別嚇得這樣,其實現在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再說一次,這裡沒有其他人!”
她明白了,怪不得南姐為什麼不置一詞的把她帶到南言俊那裡,因為她沒辦法去評說這件事情,即做不了南言俊的主,又沒話對謝琪安可說。
南姐只是一個姐姐。
他趕走所有的人,一定認為她會毫不猶豫的無條件的留下照顧他陪伴他的,但是,她卻選擇了倉皇逃離,不問青紅皂白,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她只是把他當成了一個居高臨下的對手,絲毫沒有去想他真正的感受。
他對著她撒嬌耍潑,她認為他是對她玩弄柔情心計,只是為了再一次羞辱嘲弄她。
謝琪安糊里糊塗就結束通話南姐的電話,然後,她哆哆嗦嗦的重新滑開手機螢幕,去觸那個早就爛熟於心的電話號碼,然後又努力的去確認幾遍,方才點開呼叫。
稍傾,電話裡就傳來人工服務語音: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外面的天空似乎更加的暗沉了,能見度幾乎只有幾尺遠,怒吼的狂風像一頭失去控制的瘋獸,帶著想要撕裂一切的暴怒,急促的雨點已經開始稀稀拉拉的打下,敲得玻璃窗啪啪的響。
她默默地在心裡想了一下那幢宅院大概的位置。
她記得走出那幢宅院時,外面是雲川路,她估計出那是雲川富人小區的一幢獨立的小別墅;透過這段時間在雲都跑動,她知道雲川路離雲都碼頭最起碼有十幾裡地的距離。
謝琪安知道,這樣可怕的天氣,想在碼頭上找一張計程車簡直等於白日做夢。
整個雲都,除了滿地打滾來歷不明的易拉罐瓶子,被狂風扯下的廣告畫紙,禁不住席捲的樹木枝葉漫天飛舞,連一個活動的目標恐怕都很難尋到。
她學習的駕馳技術僅限於c照,碼頭上倒是有一些噸位的貨車,有幾個司機她有些臉熟的,現在那些人早就停止工作,歇班回家躲避颱風去了。
但是,除非有人願意駕車送她過去,否則讓她外國女人似的去開著那些有噸位的貨車穿行在暴風雨裡,說句老實話,她真是不行。
再說了,就算是碼頭上可以找到小車,她一個陌生女孩,車主打死也不可能借她衝進暴風雨裡尋死啊。
而且現實的情況是,差不多被南姐數落抱怨到腦殘的謝琪安幾乎沒有再去多想。
在南言俊的電話無法撥通之後,她剛才還滿腦子自身安危的擔憂竟然一下子全部轉移到了南言俊身上。
她想到他的腿上有傷,她想到他車禍手術才不久,她想到他竟然還有什麼見鬼的心肌炎?
想到他的腿上有傷,還有些著力不穩的樣子,她簡直難過極了,她記得她離開時,那幢宅院的防盜鐵門還是大開著的,這麼大的風暴,他如何出來去關閉那幾扇沉重的鐵門?
已經過去整整一天了,沒有人在他身邊,他吃什麼喝什麼?他是沒辦法離開那幢小別墅的;他的病情會不會加重?他為什麼不肯開口留一下自己、他為什麼要關電話?
他怎麼樣了?會不會又摔倒?會不會心絞痛發作?會不會有危險了?他的傷他的病他那種臭脾氣……
他一定是被她氣的,他是真的生氣了。
他會不會做出其他的什麼瘋狂舉動?
謝琪安越想越害怕。
在一種強烈的自我譴責驅使下,謝琪安已經顧不了什麼了,別說外面現在正在肆虐著名字叫做彩蝶的颱風,就是下著叫夜梟的尖刀也無法阻止她迫切要趕到他的身邊。
她一定得去看看他到底怎麼樣了?
她毅然決然的決定跑步去雲川路那幢宅院看看。
十幾裡地遠的距離,不應該成為阻擋的藉口。
開啟房門,一股狂風呼叫著劈頭蓋臉的迎面灌來,挾著沉重的雨點,打在謝琪安臉上生疼,她不禁往後退了一步,這樣的鬼天氣,就算是有雨傘也是拿不住的,除非你想把雨傘當做降落傘。
何況辦公室裡即沒有雨傘也沒有雨衣,她這個辦公室的主任還沒有來得及置備任何的雨具。
遠處隱隱的雷聲裡閃電不時明滅,天灰暗的可怕,巨大的風暴的喧囂怒吼像地獄裡放出了所有的妖魔鬼怪,彷彿整個碼頭整個大海整個城市即將毀滅傾覆。
謝琪安咬咬牙,好吧,躲在這間屋裡說不定也是死,跑在大街上說不定也是死,與其躲在屋裡煎熬愧疚的死,不如拼著被天打雷劈,說不定還能跑得那幢宅院裡看他一眼才死。
她下死勁的才戰勝狂風的力道帶上辦公室的房門,然後就一頭扎進世界末日似的灰色風暴裡。
現在謝琪安徹底明白了那句人們動不動就喜歡用的句子:風中凌亂,而且是暴風中的凌亂,到底是怎樣的一種神奇的境界了。
極度的凌亂過後,首先,她已經不知道害怕了,也感覺不到什麼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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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恐懼這玩意空間越是狹小它就越清晰可怕,如果你一旦拋開那個給你製造恐懼的狹小空間,你就會發現,和你目前的處境比起來,剛才你所感受到恐懼簡直就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