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孩子還在這裡。”因為她可以出那個地牢,但是孩子不能。小坂裕生囑咐過了:一旦她抱著兒子出了房間,立即進行射殺。
杜以澤沉默了,孩子對於他而言,還是很模糊的概念。只是知道世界上有那麼一個小生命與自己血脈相連,但是他誕生,成長的過程卻一刻都沒參與。然而姐姐不一樣,他覺得一旦放手了她就是再會無期。這時候……無論做什麼決定都很殘忍:“姐姐,孩子沒了我們可以再生。但現在你得跟我走。”
“不行。”她的手從他的桎梏中離開。
“姐姐,只要你想,生多少孩子都隨你的意願。”杜以澤重新抓住她的手:“而且你再為我考慮考慮,我為什麼會來這裡找你?!嗯?蕭牧那混蛋還老是阻擾,但我就是抱了要麼救出你,要麼一起死在這條船上的決心來的。”
她努力抽,但是抽不出來。字字句句響在耳畔,卻有些虛無縹緲。杜以澤的心疼和愛護不是感覺不到,然而這樣迫切地想要團聚。只是會帶來更大的悲劇罷了,她還有一絲絲理智就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杜以澤,四月十日,小坂先生要我和潘單獨外出。在這之前他們還會把我們的孩子送走……如果我現在丟下孩子,他就會死。”
“姐姐!”
“現在,你立即走!”她嚴肅地下了命令:“現在不是團聚的時候。”
“可是我已經等你等了一年!”他冷酷地質問道:“你還要我等多久,嗯?”
“我不知道,但是過去的一年我是靠孩子支撐下來的。”她回敬道:“而不是等你杜以澤。”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母性已經超越了愛情。
起碼絕望的時候,她想到最多的是孩子萬一沒了母親怎麼辦,而不是虛無縹緲的等待營救。
這時候,走廊上忽然騷動起來。而日本人也過來敲門:“林小姐,林小姐?!”
沈悅推了一把杜以澤,但是他仍舊抓住她的手不放。這時候外面日本人的聲音越來越大了。她只能狠下決心,一根根扳開他緊鎖的五指。撥開最後一根手指的時候,外面響起潘的聲音:“你們在這裡做什麼?林悅人呢?”
她心中一驚,立即把杜以澤推進一個單獨的隔間裡面。再關上門,走了出去。
“著急什麼?受凍了拉肚子耽誤了點時間。”
“待在自己的房間別出去。”潘丟下這麼一句,頭也不回地轉身而去。而兩個日本人耀武揚威似的,催促她趕緊離開。
她擔心地看了一眼衛生間,短暫的相聚之後又是分離,不捨的極了,然而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這一天,船上算是雞飛狗跳。
就算待在最安靜,最深邃的船艙底部。她還能聽到上面傳來的幾聲槍響,擔驚受怕到了晚上,直到聽說那幾個叛徒逃了才定下心來。
陽子倒是看得很開:“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田中君就是個白眼狼,都忘了當初是誰把他從人口販子那裡救出來的了。”
“小坂先生也會做好事救人?”她嘲諷道。
“看中了他是塊殺手的料子而已。”陽子解釋道:“殺手也要看天分的,從小虐待動物,欺負幼童的男孩長大了才有殺人不眨眼的天賦。”
“真變態。”
“媽媽……”屋子裡的兒子在叫她了,她立即走了進去。只見已經快一歲大的孩子正四肢並用,要努力從床上站起來。肥嘟嘟的小胳膊伸展著,好像在與看不見的敵人搏鬥。天使一般的小臉上沁出細細密密的汗珠。
她發現兒子越是長大,越能看出小澤小時候那絕世少年的影子——想必長大後,一定和他父親一樣,成為一個美得令人屏住呼吸的美男子呢。
希望兒子比他父親溫柔才好。
但是一個踉蹌,兒子差點滾下床來。陽子立即上前要去扶,但她拉住了陽子的胳膊:“摔一摔,他以後就會站的更穩妥。”
畢竟,留給他們母子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