嗩吶聲聲,鑼鼓喧天,常久就要坐著與夢中見到的一模一樣的八抬大紅喜轎出嫁了。
常家莊離太原郡有上百里地,早上日頭剛出來,早已換上大紅喜服鳳冠霞帔的常久就被堂哥抱進了大喜轎。
她將從常家莊嫁到了幷州的府衙所在地太原郡。蒙著大紅蓋頭的常久,都還沒有明白嫁得是誰。
反正她只知道,她絕不要嫁到皇宮裡去就好了。其他的就聽天由命吧。
一路上,她頂著個紅蓋頭,一直在打瞌睡。新郎是誰,她還不得而知,轎簾外的高頭大馬上應該就是,但她竟然沒有心情去看一看。
路實在太遠,常久實在太累。外邊的嗩吶一直嘹亮,鑼鼓震天響,她一直在睡。八抬大轎的人也實在辛苦,百十里地,抬過去的時候,已是凌晨時分。
一路在喜轎裡睡得挺香的常久,醒來時,已在滿屋披紅掛綵的洞房之中的喜床上躺著了。
常久聽見屋外很熱鬧,似乎有好多人在高喉嚨大嗓子地鬧騰著划拳吃酒,她扯下頭上的蓋頭,透過紅色的帳幔往外一看,屋高高燃著的大紅喜燭旁邊,站著兩個丫環裝扮的女子,仔細瞅了瞅,並沒有綠柳。
她撩起帳幔,看了那兩個丫環一眼,衝她們說道,“我餓了,你們去幫我拿點吃的喝的熱乎的東西來。”
那兩個丫環瞧過來,見新娘子沒等著新郎倌來,已自揭了蓋頭,先是一驚,正要說些什麼。
張張嘴,卻什麼也沒有說,脆生生地應了聲“是,夫人”,便雙雙出去了。常久等她們前腳出門,後腳便跳下床,趕過去,把門閂上,門栓插得牢牢的,又把鳳冠霞帔該摘的摘,該解的解,卸下後,掀開帳幔,扔了一地。倒頭又去睡了。
新郎倌把最能鬧騰的幾個同僚全部喝倒,早人送下去歇息。這才有些頭重腳輕地往洞房裡來。來到門邊,才發現兩個丫頭在門外站著,凍得瑟瑟發抖。
見他過來了,忙迎上來,打著顫說道,“爺,夫人叫奴婢們給她拿吃的喝的,奴婢們便去拿了,回來時,這門卻栓上了,叫了一回,也沒有什麼動靜,可怎麼是好?”
“人在裡邊吧?”
“爺,指定在,不在的話,門怎麼能從裡邊栓上呢?”
“人在就行。退下吧。”
兩個丫環應該退下了。新郎倌拔下頭上束髮金冠裡插著的簪子,順著門縫插進去,輕輕挑了兩下,那門栓便被他撥開了。
常久畢竟睡了一路,這會雖然睡著了,睡得不太深,聽到門栓被人撥動的聲音,驀地驚醒,趕緊下床,準備奔到門邊去穩住門栓,不叫對方撥開。
鞋子都還沒有穿好,門栓已被撥開,一身大紅喜服的新郎倌腳下飄飄地推門進來了。
常久定睛一看,愣在當場。原來新郎倌竟然是李臨淮。李臨淮返手把門插上,回過頭,滿面春風,滿目柔情地向床邊飄了過來。
日思夜想的佳人終於被他娶了回來,正俏生生地坐在床沿,等著與他一起共赴巫山雲雨。只是想一想,都要幸福地落淚,更何況美夢成真?
李臨淮一步步走來,小心翼翼地把發著愣的常久從床沿上撈起來,摟在懷中,在她的額上輕輕一吻,柔聲笑道,“常久,你是等不及了麼?怎麼也不等著我,自己就把紅蓋頭揭了。”
常久卻抬頭望住李臨淮,淡淡地問道,“你不是回長安求親娶妻室去了麼?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該不是走錯地方了吧?”
“對,我是回長安求親娶妻室去了,可是我求親求的就是你呀,娶妻室也是要娶你。怎麼,有什麼不對麼?洞房花燭,人生最得意的事莫過於此,怎麼會走錯地方?”
“你為什麼不直接跟我說,要裝神弄鬼?”
“我沒有裝神弄鬼。”李臨淮一臉很是無辜的表情,“我沒有直接給你說過麼?我都記不清說過多少次了。”
“可是,我並沒有答應你。”
“沒有父母之命,沒有媒妁之言,你怎麼可能答應我,是不是?我後來才明白,你一直沒有答應我,只因你在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就趕緊回長安把這一切全部辦妥,然後果然就把你娶回來了。從那個黑風暴之夜,一路走到洞房花燭夜,真是艱難。不過,不管多麼艱難,我總算等來了。常久,你開心麼?”
“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