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奔波,實在是累。常久便賴了兩日床。
這一日清晨醒來,屋外朔風正勁。
常久便有些思念長安了。行前,太后召見她,說道:此去朔方,你可便宜行事,這也是天子聖意。打量她半晌,又說,扮成男裝,行事方便些。
近半年來,長安街頭時有傳言,言說蕭烈與突厥暗裡勾結,意圖造反。眾口鑠金,傳言多日,長安氣氛陡然緊張起來,已有權貴人家將家眷細軟悄悄運往東都那邊,一時間紛紛效仿。
傳言漸漸漫延至朝堂之上,天子便不能再等閒視之,下詔朝議,眾皆惶恐,言說安危之計,莫若先遷東都。
天子甚是惱火,責備道,“卿等皆社稷重臣,久食朝廷厚祿,平日為一瑣事,尚爭得涕唾橫飛,今日議政,個個畏首畏尾,前言不搭後語,敵未到已陣腳大亂,魂飛魄散,朕真是寒心。”
邊將手握重兵,蕭烈又功勳卓著,天子有所忌憚,也是常事。無風還三尺浪呢,更何況這平地起風雷。
然,天子處理這種事定然審慎,便欲派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前去探探虛實,然左相正在病中,右相百般推辭,不肯前往。
天子一時難住,下朝探望母后時,仍在思慮此事。太后見兒子愁眉不展,在旁輕輕點了一句,“只有傳言沒有實據的事,未必一定要派德高望重的老臣。”
便在此時,太子和常久也來到太后處問安,太子便向天子薦人,“父皇,您看派常久去如何?”
天子沉吟,太后倒是笑著說,“眼下只是傳言,離攤牌尚遠。只是探明虛實,常久未嘗不可。”
太子欣然擊掌,天子尚有些狐疑,見太后甚是篤定,便也答應了。
太子送她北出長安,目光殷殷。她懶懶回首,字字叮嚀:“太子,你要記得我們的賭約,他日不能食言。”
常久喃喃道:不知今日長安城中,可風平浪靜了一些?
“大人,蕭將軍到。”
常久正在燈下翻閱前朝往事,聞報,拋下書卷,起身相迎,“有請。”
蕭烈著半舊棉袍,裹著黑色披風,攜酒前來,見到常久,容色散淡,“深夜到訪,不知可曾擾了宣撫使大人的好眠?”
“蕭將軍來得正好,長夜漫漫,秉燭夜話,人生一大樂事呢,快請。”常久笑得沒有一點心機。
蕭烈進屋,一身風霜。
“將軍這是剛巡城歸來?”常久擺好炕桌,隨從已送了幾樣菜餚上來,盛情相邀,“來,火炕上暖和,將軍請裡邊坐。”
蕭烈也不客氣,解下披風,脫掉長靴,果然就坐到了暖炕上,還擺了一個舒坦的姿勢。
兩人對飲,蕭烈的目光始終籠罩著常久,常久一邊勸酒勸菜,一邊坦然回視。
“常大人在朝中任何官職?蕭某朝中識得的人也不少,常大人卻面生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