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陣陣,吹得遠近旌旗獵獵飛舞,也拂動了南鷹一頭烏黑的散肩長髮。
一個時辰前,他便獨自一人佇立於東平陵城下,凝注著那遠處高大的城牆,彷彿陷入了最深沉的思慮之中。
在他身後數十步外,一片銀光耀目之中,十數名鷹將站得有如釘子,然而卻均是目光閃爍,面面相覷。
沒有人敢於上前打擾,更沒有人敢於上前一問究竟,即使是再遲鈍的鷹將也明白,將軍此時的心中定是湧動著陣陣驚濤駭浪,只因為一個人……孔融!
一日前,北海太守孔融親自引兵一萬,來到東平陵城下與渤海軍合兵,意欲威逼困守東平陵的濟南太守獻降,兩軍會師,聲勢更甚,正可謂形勢一片大好。然而任何人也絕對沒有想到,就在將軍與孔融聚於帳中密商半日後,孔融竟會一臉鐵青的衝出帳外,忿然引兵返回了北海。
再到後來,將軍便獨自來到東平陵城外,一個人面對著城池發呆。這可算是累苦了一眾鷹將,雖然將軍遠在敵方一箭之地外,然而任誰也不敢將全軍主將一人丟在敵軍的眼皮子底下置之不理,只得陪著一起吹風。
侯成已經感到了雙腿那份難忍的麻木,他呲著牙,向著同僚們連連打出手語:“馬雲蘿將軍何時率軍來會?”
“不要指望了……此刻馬將軍正率領西涼營騎兵遠在數百里外!”這是高風的回覆。
“她來也沒用……沒有人敢在這種情況去勸將軍!”管亥也現出一臉苦相。
甘寧乾脆直接給了侯成一個白眼,嘴唇的無聲張動中對出了“白痴”的口形。
正在少數人有些絕望時,傳令兵的一聲高呼立即令他們精神大振:“將軍,軍營急報!”
“念!”南鷹沒有回頭。毫無感情的話語令人完全把握不到他的心意。
“是!將軍!”傳令兵大步行至南鷹身後,雙足一併:“賈詡軍師命屬下通稟,營中正有大賢來訪,請將軍回營親自接待!”
“大賢?”南鷹終於迴轉身來,露出一個古怪的神色:“連文和都稱之為大賢?還請本將親迎!是誰?”
“穎川荀攸荀公達!”
“是他?”不僅是南鷹神色一動。連鷹將們都露出吃驚的表情。此人不僅是天下名士,還是穎川荀門年輕一代中最傑出的人物之一,在任黃門侍郎時,因不滿董卓暴政而忿然掛官而去,被天下人所稱道,端的稱得上一個“賢”字。
“戰事在即。軍機為先!”就在鷹將們均認為南鷹會欣然返營之際,他卻淡淡道:“回去稟報軍師,請荀先生陣前一敘!”
“戰事?”鷹將們一起愕然,還沒有制定攻城計劃,如何開戰?濟南城雖然兵微將寡。絕難抵擋渤海軍的全力攻擊,但此城畢竟是一郡所治,城高池深,非短期所能攻破。如若倉促攻城,更可能造成不必要的重大損失……將軍今天究竟是怎麼了?難道是因為與孔融之間的裂隙,而激得他不惜代價也要展現軍事上的勇武?
沒有等到鷹將們混亂的思緒寧定下來,一身白衣的荀攸已經從軍營方向現出身影。
其人面如冠玉,目光悠遠。步履從容,再襯上一襲白衣隨風輕動,確如神仙中人……鷹將們均是心中喝彩。反而忽略了荀攸身側無人陪伴的事實。
“見過南將軍!”荀攸向著南鷹的背影深施一禮。
“只有一個人的腳步啊!”南鷹頭也不回道:“文和如此推崇於你,為何不見他親自陪同而來?”
“回將軍!”荀攸從容道:“賈文和言道,南將軍一向鷹目如電,洞察秋毫,觀人之術更是冠絕世間。他縱然親身而來,也無法左右將軍對於在下的判斷…….那麼來與不來。更有何分別?”
“賈文和如今也懂阿諛逢迎之道了?”南鷹驀然轉身,銳利的目光落在荀攸臉上。竟令他生出面板微感刺痛的詭異感覺:“那麼,本將當仁不讓。便來好生瞻仰一下當世大賢!”
兩人目光完全相對,即使是以荀攸處變不驚的心境,亦不由猛然震動了一下。
傳說中的鷹揚中郎將,早在六七年前便已是獨領一軍的風雲人物,多年以來一直南征北戰,東討西伐,雖說當年方及弱冠,然而時至今日,沙場磨礪,戰火淬鍊,無論如何也該是一副久經風霜的中年面容了…….面前那稜角分明的冷俊面龐,仍如少年般光潔白皙,甚至透出一股瑩潤的色澤,黑玉般披散肩頭的長髮,正在隨風輕拂中暴露出些許的野性,還有那一雙幽遠深邃的目光,幾乎令人不敢直視。
“鷹揚中郎將?”荀攸下意識的將心底疑惑脫口而出。這真是傳說中那個殺人無數的將軍嗎?若非那股長期發號施令的威壓撲面而來,他幾乎就要認定面前這人是一位深居簡出的名門才子。
“讓公達失望了?”南鷹伸手撫了撫上唇,微笑道:“本將不喜蓄鬚,公達是否認為本將有失觀瞻?”
“將軍說哪裡話來!”荀攸終於壓下心底震盪,他再施一禮,衷心道:“將軍生平的種種傳說,已然令人悠然神往,然而此時親睹真容,才知道聞名不如見面的真諦!”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