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一陣爽朗的大笑聲傳來:“老夫雖然足不出京,卻也早已聽聞鷹揚中郎將的赫赫威名,今日終於得見,真是大快平生啊!”
南鷹望著快步行入廳中的慈祥老者,心中不由一陣驚訝,這個曹嵩可是與他想象的出入頗大。曹操生得相貌無奇,身材短小,而其父卻是身材偉岸,鶴髮童顏。
難道是血統不正?南鷹心中惡意的猜測著,面上卻堆起和煦的笑容,起身迎道:“末將南鷹,恭迎大鴻臚!”
“南將軍客氣!”曹嵩一邊回禮,卻望著南鷹,面上閃過訝異之色道:“將軍名滿天下,竟然如此年輕?真是羞煞吾等老人啊!”
南鷹雖然明知他說的是場面話,卻仍不禁被他面上的真誠所動,心中一陣舒坦,微笑道:“哪裡哪裡,今後仍要前輩們多多點撥才是!大鴻臚,快快請坐!”
二人分主賓就座,又寒暄了幾句。
南鷹見曹嵩面帶猶疑之色,知他正在尋思切入主題的話頭,索性順水推舟道:“大鴻臚,令郎操曾與末將一帳為將,交情甚篤。如今許久不見,不知近況如何?”
曹嵩愕然迎上南鷹仿如洞穿一切的眼神,怔了半晌,才苦笑道:“將軍明知故問,但老夫仍要多謝將軍體恤。”
他坦然道:“自小兒被捲入事件之中,老夫便知大事不妙,然而已無補救之法。昨日,黃門北寺獄帶走了小兒,老夫更是知道事情已至千鈞一髮之時!這才遍訪京中顯赫權貴,求他們伸手一救!”
曹嵩眼中突然泛出渾濁的淚花,啞聲道:“人生冷暖,世態炎涼,老夫奔波整整一日,竟無一人敢於出頭替老夫向天子求情!”
“其實這倒也不能全怪他們!”南鷹聽得心中惻然,一個老人家為了兒子不惜低頭求人,卻處處碰壁,確是值得同情。他嘆息道:“令郎就算沒有參與逆反,但是知情不報者同罪,這是鐵證如山之事,難怪沒有人敢幫大鴻臚說話了!”
“不!還有一人能夠為小兒說話!”曹嵩眼中射出灼熱的乞求之色:“那就是南將軍你啊!”
“末將嗎?”南鷹心中暗笑,卻一本正經的搖頭道:“大鴻臚可能還不知道吧?末將剛剛才接受皇命,全權查察此案,當然也只有更加秉公辦事,怎可徇私枉法?”
“將軍,老夫怎敢請你徇私?”曹嵩哀聲求道:“只是有兩個人指點老夫,說是隻要將此事相求於將軍,將軍則必有良策!”
“哦?”南鷹眼中閃過銳利的光芒,這是有人在自己下絆子嗎?他淡淡道:“不知是哪兩位高人?末將又怎知這不是仇家在挑撥大鴻臚與末將的關係?”
“將軍多慮了!”曹嵩望著南鷹漸漸沉下的臉色,不由心中一跳,只得如實道:“是中常侍張讓和虎賁中郎將袁紹!”
南鷹心中訝然,張讓會這麼說,當然應該不是在挑唆,只怕是真的不便向天子開口,這才將這個棘手的事情推給了自己。而袁紹呢?他和自己並無交情,甚至不曾謀面,為什麼也會如此建議?難道是因為馬倫從中指點?這麼說來,看來張讓和馬倫的面上,這個忙倒是必須要幫上一幫了。
同時,淳于瓊的話語彷彿又在耳邊迴盪:你小心偵辦此案便是,萬事都要想得周全才好…….這“小心”與“周全”兩個詞確是耐人尋味,是在勸告自己不要矯枉過正嗎?
他心念電閃,口中卻沉吟道:“原來是這兩位。看來於情於理,於公於私,末將還真是要盡點心力了!大鴻臚準備讓末將如何相助,還請直言!”
曹嵩面上閃過不能抑制的狂喜之色:“多謝將軍,老夫不敢為難將軍,只想請將軍向天子奏明老夫的將功贖罪之意。求天子體恤老臣僅有兩個兒子,而操更是承繼家業的長子,能否法外開恩?”說著,不由老淚縱橫。
“向天子傳話絕無問題!”南鷹微感好奇道:“但不知大鴻臚打算如何將功贖罪?是否能夠打動天子呢?”
“老夫捐錢!”曹嵩拭去淚痕道:“老夫深知,如今朝庭可說是內憂外患,而錢糧卻是捉襟見肘,難以為繼!老夫無能為朝庭出力,卻薄有家產,情願傾其所有,以解朝庭燃眉之急!”
他瞧了瞧南鷹的臉色,低聲道:“亦為小兒贖罪!”
“出資啊,大鴻臚確有為天子分憂的誠心啊!請用茶!”南鷹抬手端起手中茶盞示意,漫不經心的吹了吹浮葉:“卻不知大鴻臚能捐多少呢?”
“一萬萬錢如何?”曹嵩的聲音傳至南鷹耳內,驚得他手一顫,險些連手中的茶盞都打翻,失聲道:“多少?”
“看來將軍仍然沒有子嗣吧?所以並不能完全理解老夫的內心!”曹嵩審視著南鷹面上的驚愕之色,輕輕道:“若是花錢便可以保得我兒的性命和曹氏的太平,便是傾家蕩產又如何?”
“人命和安寧,才是最重要的財富!”他重重道:“至於錢?生不帶來,死不帶走,花光再掙便是!要它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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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好啊!”南鷹呆了半晌,才讚歎道。曹嵩的一些想法倒是與自己很近似,做為這個時代的人,能夠說出這種話來已經屬於超然了。
南鷹深深的望了一眼曹嵩,那老人眼中沒有任何的雜質,只有濃濃的感情和淡定的坦然,他突然肅然起敬,眼前這位,倒真是一位真性至情的長者,看來這個忙自己是幫定了。又或者說,曹操才是這個時代的主角,無論怎樣身陷險地,都會光環加身,有驚無險?
南鷹自嘲一笑。今後是敵是友,又或你死我活,都走著瞧吧!若你現在便完蛋大吉,那麼爭霸天下的樂趣豈非索然無味?只有對手越加強大,那麼對於自己才算得上是一種挑戰!
他輕輕一笑,霍然起身,斷然道:“既然如此,再無多言,末將立即進宮面見天子!大鴻臚,恕不遠送了!”
“什麼?”曹嵩顯然是沒有想到南鷹如此雷厲風行,聞言不由渾身劇震,兩行渾濁淚水再次順著面頰流淌下來。
他顫巍巍的直起身來,拱手道:“南鷹揚,大恩不言謝啊!無論成敗,你都是我曹家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