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小時前還伏在他膝頭說越來越喜歡他,現在這語氣和眼神卻分明流露嫌棄之意。謝申收回水連著灌下幾口,擰緊瓶蓋,沉嗓,“你們賀老師違反保密協定的事我還沒有計較,你這個臨時工還是先替他擔心違約金吧。”
他先前揣著明白裝糊塗,現在又說這話實在有失風度,可心頭那股無名火壓不住,要是不以此做藉口疏通怕是要憋死。
徐放在那頭喊了江棠棠一聲,她回頭一應又轉過來面朝他,“你要是敢讓我老師賠錢,我……我刷爆你的卡付違約金!”說著一腳踩上他漆黑鋥亮的皮鞋,趁他還沒反應過來小跑回去把電池交給賀晏北。
謝申舌尖抵牙關,垂眸看著鞋頭那道腳印氣得胸顫,腿上的手機恰時傳來遊戲死亡的提示音。他把手機往旁邊一摔站起身,瞪一眼那個吃裡扒外的女人,又俯身一把撈回手機跨步出去。
他前腳剛走,後腳賀晏北工作室的另外三位攝影師和攝影助理就趕到了。
江棠棠暗自慶幸,還好真把他氣跑了,不然這三位不認識她的攝影師和助理萬一說漏嘴直接戳穿她,豈不是弄得他進退兩難,也會讓賀老師當場下不來臺。
謝申剛回到辦公室就接到盛佩清的電話,“媽。”
“兒子,你爺爺讓我問你晚上回不回謝宅吃飯。這兩天降溫,老爺子讓梁媽燉羊肉鍋給你禦寒。”
謝申瞥一眼案標頭檔案,“嗯”了聲,想了想,又問:“棠棠前兩天送他的那串鳳眼菩提他還喜歡麼?”
那串菩提子是江父在尼泊爾讓專人辨識過的,質量上乘,江棠棠拿到手就讓他送給了謝知行。
盛佩清在那頭笑了聲,“別問了,我怕說出來你今晚就不回來吃飯了。”頓了頓,又道:“不過老爺子倒也沒丟掉,還是讓人存進雜物間。我看你還是和棠棠說一聲讓她別破費了,小姑娘賺點錢也不容易,這一件件的最後送到咱家雜物間不值當。”
謝申走進休息間浴室單手掬一把水沖臉,“確實,我看她最近街都不逛了,閑錢應該全投在那些上頭。”
盛佩清聽他這麼說過意不去,“那你還不趕緊勸勸她。咱家這老爺子哪兒是幾件禮物能打動的,她這錢還不如留著給自己用。你也是,男朋友怎麼當的?以前你爸和我談物件的時候,出門我可從來不帶錢包。”
謝申扯下毛巾擦臉,悶悶出聲,“勸不動。您要真心疼就幫忙旁敲側擊。”
盛佩清一愣,徹底笑開,“合著繞一大圈還在給你媽下套路呢?我一早就表明站中立,你收收你那拖我下水的心思。”
她這頭掛下電話,沉吟半晌,轉頭吩咐梁媽泡一壺養生茶給老爺子喝,又與她耳語幾句。
謝知行正和小陳在後院裡下圍棋。
盛佩清走近觀戰一會兒,“爸,要不要回屋裡下?外頭冷。”
謝知行面色一如既往沉如水,舉棋落下,“人就得適應四季變化,老躲屋子裡悶出一身毛病。”
他向來有自己一套不可撼動的理論體系,旁人再怎麼說都是聽不進去的,盛佩清也不再就這個問題深入探討,幹脆攏緊外套在旁側落座。
梁媽把茶端出來,“來,剛泡好的茶,喝點兒潤潤嗓。”
她沏了三杯,先遞一杯給謝知行。
盛佩清手裡捏著茶杯,自然閑談,“一入冬天是一天比一天幹燥,確實該多喝茶。”
梁媽附和:“可不是麼,一會兒不喝水這嗓子眼就澀得很。我就最不喜歡這冬天,人也穿得臃腫手腳都不方便。”
盛佩清風雅淡笑,“不過冬天也不是一點兒優點沒有,你看啊梁媽,有些小物件就很適合在冬天把玩。”她狀似沉思片刻,“比如說文玩核桃,還有……鳳眼菩提,天氣幹燥的時候盤玩出來的菩提珠子掛了瓷那叫一個漂亮。”
“是嗎?”梁媽作出好學寶寶狀,“說起鳳眼菩提,我兒子一直想入手呢。太太你說這東西哪裡産的最好呀?”
盛佩清輕輕捏了捏耳環,“最好的當然是尼泊爾的,皮質和密度都沒得說,不過沒有當地熟人幫你掌眼,還真不好買。”
梁媽:“喲,那要是有人能幫忙買一串可就太好了。”
“可不是麼,挑這東西費時耗力,你說要不是送最看重的人,誰願意花那功夫?”
謝知行撚起一枚黑棋久久未落,眉間溝壑疊起,欲開口打斷,可到底她們兩個談的話面上根本和他無關,一時間只覺煩悶得很。
梁媽又道:“在理在理,可是一時半刻去哪兒找當地熟人,太太你人面廣,有認識的人嗎?”
盛佩清抿一口茶,“我想想啊。哦,還真有一個,她爸爸在尼泊爾博卡拉工作。我這就幫你問問。”剛拿出手機又恍然道:“我記得她前兩天還送了一串鳳眼過來,好像丟到雜物間了。我看質地挺不賴,要不你就拿那串去吧。”
梁媽連連搖頭,“那不好的,宅裡的東西我不好動的。”
盛佩清擺擺手,“別的東西不行,這個可以。咱老爺子都說是垃圾,你權當幫忙清掃了。”
說著側頭看向謝知行,極其自然問:“爸,您說對吧?”
謝知行愣怔,竟一時語噎,那股悶氣無處發洩,只得將手中棋子重重磕到棋盤上。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謝氏爺孫倆都過了元氣滿滿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