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小園支支吾吾,“不是……我真的得回去了,下次吧。”
言語間又往江棠棠站的那處瞥去一眼。
鄭巖人精,瞧出她不對勁,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不由一愣。那怔愣神色不出半秒,在白晃晃的燈光中瞬間切換成陰惡。
賀晏北和謝申下了樓梯。
這棟樓分隔為前後兩部分,以廻廊相連,中間改造出一個大露臺。今天氣溫低,沒什麼人在露臺上逗留,他們就在此處放風。
這兩個男人都身著一襲利落風衣,襯得肩寬腿長有型有款,廻廊有女服務員經過,不免多瞧兩眼。
謝申從口袋裡掏出煙盒,抽一根遞給賀晏北。
兩人倚著廊柱抽煙。方才一道離場的默契無形拉近彼此距離,賀晏北直言不諱:“謝總也還沒有交往的物件?”
謝申輕吐煙圈,眉目間難得生出幾分落拓之相,“有,只是還沒正式和我爺爺介紹。”
賀晏北笑,“我還以為我們兩個是同病相憐。”
“賀先生這麼優秀,不是不願意,只是像你叔父說的眼光高吧。”
賀晏北沒否認,“也得看緣分。”
謝申轉了話題,“冒昧問一句,據我所知你之前的工作室發展得很好,怎麼忽然遷來明市?”
“之前的工作室是和合夥人一起開的,我們在經營理念上産生一些分歧,調和不出理想結果所以決定分道揚鑣。我是明市人,家裡人都在這裡,算是落葉歸根吧。”
資質和坦蕩,這是謝知行在謝申初接觸集團事務時告訴他挑選合作夥伴最重要的兩項準則,此刻他在賀晏北身上辨出幾分。
謝申想起什麼,“賀先生是攝影師,不知道對膠片相機有沒有研究?”
賀晏北:“研究談不上,觸類旁通。”又問:“謝總對膠片機感興趣?”
謝申深眸中染上淺淺笑意,“我女朋友喜歡。她一直在找一款相機,我託人問了段時間沒有訊息,不知道賀先生能不能幫忙看看。”
那款相機是江棠棠母親生前最愛用的,可惜後來輾轉丟失,她一直想找一隻同款的收藏。
賀晏北直了直身,“是什麼型號?”
謝申劃出手機上存的資料圖給他看。
賀晏北認得,“這是八十年代初的德系手動膠片機,現在市面上應該很難找到。”思忖片刻,忽然想起一個人,“我有個學生對這些很感興趣,我可以幫你託人問問她的聯系方式,看看有沒有這方面渠道。”
他曾經留過江棠棠的電話,但是兩年多前她回明市換了手機號,自此就斷了聯系。這次回來,他也很想看看當初那個小姑娘到底有沒有好好實現她的計劃,只是也怕唐突。現下倒是有了一個合理理由問其他同學要她的手機號。
謝申道聲謝把手機收回口袋,抬眸時見賀晏北沒來由地一笑,脫口問:“怎麼了?”
賀晏北微怔,反應過來他是問做自己為什麼笑,斂了斂神色道:“沒什麼,只是忽然想到我那個學生,挺有意思的。”
當初有不少學生想進他的工作室歷練,偏就她一口回絕。賀晏北後來時常想起,覺得她身上自有一份情懷和純粹,那是他自己在工作中已經慢慢被消磨的特質。
謝知行身體不好,飯局結束就要早些回去休息。賀晏北的車停在後門,叔侄倆與他們道別後從後門離開。
謝申同謝知行一起往前廳走,剛出大門,餘光瞥見轉角處有一群人圍聚,神色囂張地沖另一個方向說話。
謝知行也看見那群人,揹著手蹙眉沉聲評斷,“流裡流氣,社會渣滓。”
謝申沒多理會,拿出車鑰匙按響不遠處的車。今天要接謝知行,跑車底盤低老爺子一向坐不慣,他特地換了輛suv開,開啟副駕駛的門把人扶進去。
關上門,謝申準備從車身前繞到駕駛座,角度轉換間,倏地發現剛才沒有仔細看清的那群人裡,為首那個正是幾個月前帶人圍堵他的那個男人。
鄭巖笑得狂妄,沖江棠棠和程陸道:“沒想到我在這兒等著你們吧?這回可不是我找茬,是你個臭娘們先壞我們好事。”手裡拍打著搶來的手機,“你倒是有本事再找人求救啊,啊?!”
程陸把江棠棠護在身後,嘴角掛傷凝出血珠,還是撐著氣勢,“我警告你們啊,要是他媽敢動她一根頭發,老子讓你們豎著過來,等邊三角形回去!”
“就你?”那幾人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還能經我們幾下揍啊哈哈哈!”
那群人對著隱在拐角另一邊的人說話,聽不清內容,表情動作卻是實實在在囂張乖戾。謝申微微眯起雙眼,似有感應,從風衣口袋掏出手機,撥出一個號碼。
那頭,鄭巖不停敲打的手機驀然作響。他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表情頓時凝滯。
謝知行坐在車裡,眼見孫子一直杵在車前,耐心耗盡,降下車窗對他肅聲:“還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