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棠想了好幾天也沒想明白謝申那天回過來的話到底是幾個意思。
今天客流量還蠻大,程陸不在店裡,她一個人忙到晚上才有空休息一會兒,待會兒又要去隔壁幫向爺拍照。剛坐下幾分鐘,一個穿著藕色長款大衣的中年女士走了進來。
她身上穿的這顏色很挑人,膚色和氣質缺一不可,卻實實在在被她穿出個韻致雅然的效果來。
江棠棠走過去打招呼,“您好,有什麼需要的?”
盛佩清甫一進來就在不動聲色打量眼前的女孩,白淨俏麗的長相,神態悠然,倒是很容易合人眼緣的樣貌。
她笑著點頭示意,從包裡拿出一個小卷筒,“你好,是這樣,我這裡有一卷好多年前拍的膠卷底片,不知道還能不能沖出來。聽說你們這兒可以沖洗,你能幫我看看嗎?”頓了頓,自然問道:“小姐你怎麼稱呼?”
江棠棠接過膠捲筒,“我叫江棠棠,您可以管我叫小江。”
盛佩清低聲重複一遍這個名字,“我還是叫你棠棠吧,可以嗎?”
“好啊,我家裡人都這麼叫我。”江棠棠小心拿著東西看,“您這卷底片是什麼時候拍的?”
盛佩清想了想,“那可有年頭了,我沒記錯的話還是我兒子上小學第一天我給他拍的,後來也不知道丟哪兒去了,這不前段時間我整書架從最頂上那排書後邊找著這個小東西。”
江棠棠問:“您兒子現在幾歲?”
盛佩清:“二十九。”
江棠棠心裡估算著,“那可有二十來年歷史了。”
“可不是麼。”盛佩清往裡走,在幾排放各類膠片機的玻璃架前流連,“想想也挺神奇,不是有個詞叫‘物是人非’麼?現在兒子也大了我也老了,這膠捲筒失而複得就還是二十年前那個樣子。物件的魅力就在於只要儲存得當,無論時間怎麼流逝都還是一如當初。”
最後這句話還是當年她和謝申父親處物件時他對她說的。從那時起她才對藝術品拍賣這一行起了最初的興趣。如今這年紀再解讀,不免又有更深的體會。
她隔著一塊玻璃往裡看,“你看我,說遠了。”
“您說得很對。影像也是這樣,按下快門那一下,就是留住了那剎那的時間。”江棠棠彎了彎嘴角,“不過您看上去哪兒老了?您要不說我還以為剛才提到給兒子拍小學照片就是前幾年的事情呢。”
盛佩清一愣怔,嗔笑道:“你這小姑娘嘴巴也太甜了。”
江棠棠跟著笑,又道:“不過這個底片放的時間太久了,多少會氧化。如果受潮或者受熱比較嚴重,洗出來的照片可能會失真偏色。”
盛佩清:“沒關系,你就試試吧。下個月我兒子生日,要是這個能洗出來,我可以當禮物送他。”
“是這樣,那我必須盡力。”江棠棠拿起手機動了動螢幕看一眼時間,“不過今天可能不行,我等下還得去隔壁文玩店裡幫人拍靜物照。您不急要的話等我掃出來發您,或者快遞也可以。”
“不急。”盛佩清從挽著的包裡拿出手機,“那我們加一下微信,到時候你先發我看看。”
等兩人互加完好友,她又問:“你剛才說旁邊有文玩店?”
江棠棠點頭,“是啊,就在隔壁。”
“我剛才過來倒沒注意。”盛佩清問:“我對這些也挺有興趣,方不方便跟你過去看看?”
“沒問題。”
向爺除了開店現在還是一個本地論壇文玩板塊版主,還有對應的公眾號,利用這個身份之便能引流客源。要是有新貨進來,江棠棠會幫他定期拍一些靜物展示照傳網上當宣傳。
向小園媽媽見她們過來,笑著打個招呼就換過去幫她看店。
盛佩清在一旁看江棠棠拍照,調整打光板,佈景構圖都是一人完成,挺有專業風範。小姑娘認真起來的模樣,倒有幾分和自己兒子相似之處。
她看了一會兒,又低頭看手機裡江棠棠的朋友圈。一看就看出個端倪,前幾天她發了一張雨後景觀隨拍,本也沒有什麼特別,可是那窗外建築景色簡直眼熟得不行,不就是從兒子辦公室望出去的角度麼?
這日期又讓盛佩清想起正是她送魚湯過去的那天,聯想到沙發上的毛毯,一瞬間什麼都想明白了。
臭小子,還敢玩金屋藏嬌?都到帶人去辦公室睡覺的階段了,還應下和祁老的外孫女見面。
哪裡學來的不良作風?
渣男。
等照片拍完,向爺招呼她們吃剛切開的哈密瓜,“棠棠,老規矩,你去我新進的那批物件裡挑一樣。”
這是他們之間的協定,江棠棠不想收錢,向爺也不好意思白讓她幹活,就約著每回她挑一樣喜歡的小東西帶回去。
江棠棠放下相機,目光在那堆各式各樣的古玩擺件裡來回,託著下巴看哪個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