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申的辦公室很靜謐。
落地窗是全封閉的,隔絕外頭持續不斷的簌簌雨聲和破雲而出的轟隆閃電。
江棠棠躺在沙發上,目光四處遊蕩。他的辦公桌東西歸置得異常整齊,前側處有一個方形煙灰缸,旁邊是幾只小白玉雕件,不是貔貅牛馬那類,而是一隻稍大一些的猴子和幾只朝著它拱伏無違的小猴,生靈活現。
眼睛由遠及近到待客區牆上掛的兩幅簡筆彩墨畫上。畫作筆觸蕭疏恣意甚至略顯粗拙,卻蔚然成趣。分別畫的是春夏兩景。
第一幅春景河堤垂柳,寥寥幾筆勾勒出生動的人兒踏春而行。接下來是夏天,一條幽色小巷裡,一個小女孩穿著蟹青色小裙背對著看畫者抬頭觀星,身旁竹編凳託著一盞盈盈發亮的小橘燈。天上疏朗的星,手邊暖光的小燈,與巷子裡的幽暗形成恰恰好的對比。
江棠棠的視線像是被吸進畫裡的那個夏日,總覺得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辦公室裡有一股圖書館的味道,外頭狂風斜雨,兩相結合出一種神奇的安全鬆懈感。她看著看著,腦子漂了拖鞋,眼皮不由自主又輕輕合上。
再醒來的時候,一抬眸,就見那張辦公桌後面,謝申正低頭看檔案。
他換了一套暗藍色西裝,剪裁合體,尤顯肩線平闊。高挺鼻樑上架著一副細邊銀絲眼鏡,深眸藏於垂眼間,眉峰因為專注淡淡蹙起。
江棠棠拉了拉蓋在身上的毛毯,遮到眼瞼下。
唔,衣冠禽獸什麼的,好害羞。
謝申伸手去拿筆,聽到那頭的動靜順眼一看,正好撞上某人看到他側眸立馬閉上雙眼假寐。
他從筆筒裡抽出一支鋼筆,“有些人是拿我這裡當酒店了。”
“……”江棠棠只能睜眼,還配合伸個懶腰,迷惘四顧,“嗯?我怎麼睡著了?”
謝申看她一眼,對著手邊那杯“罪證”屈指扣了兩下,“過來。”
江棠棠一瞧,再聽這語氣,心道不妙,輕咳一聲道:“我……腿睡麻了,走不了。”
“是麼?”
“嗯,特別麻。”
“好,別動。我過去。”
謝申站起就往她逼近。
“……”江棠棠一躍而起,腿也不麻了腰也不酸了,一口氣躲到沙發後,“有話好好說,大家都是斯文人。”
謝申頓下腳步,隔著一張沙發質問:“你自己說,在咖啡裡放了什麼?”
“逍遙快樂小魔法。”
“再說一次。”
“……跳跳糖。”
“江棠棠,你幾歲了?”他沉下口氣,“嗯?”
那一聲“嗯”自帶低音炮效果,聽得人心百爪撓心。
江棠棠對上他的眼神,脫口而出,“剛過法定結婚年齡四年……”
謝申:“……”
江棠棠安撫他,“別生氣別生氣。你細想一下,跳跳糖在嘴裡滋啦滋啦的感覺是不是特帶感?渾身細胞都被啟用了。你看你現在,面色極其紅潤,說話中氣十足,特別健康!”
謝申:“過來。”
江棠棠:“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