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棠覺得她的名字像是被他從齒間碾出來的。電梯廂門是鏡面,剛才沒注意,現在被謝申一個低吼,再凝神一看,自己這七顛八倒的醜態真是相當不得體。
視線下移,似乎理解了他為什麼好像有點兒生氣……
謝申感覺到身前的人霎時繃直身體,頭頂的發絲蹭過他的下巴,一陣酥癢,本能地收了收下頜,正好瞧見她小巧飽滿的耳垂染上淡淡緋色。
“叮——”,電梯到達一樓。
林臻助理見她忽然站定在原地,心中一時疑惑,目光又投向和謝總在一起的女孩兒,隔著些距離看不真切,但應該不是公司裡的人。兩人的姿勢看上去倒很親暱,大概是私人交情。
說到私人交情,其實林經理一家和謝家的交情也頗深,但先前她已經被訓斥過一番,此刻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再多問一句八卦閑事,站在林臻後側,目送謝總他們進去。
二至四樓是展廳樓,白灰相間的主體色調飽和度低,顯得極其純淨。走廊上掛著名家畫作,南北面各有一個大展廳,現在沒有展覽活動,四下無人,偌大的空間極為安靜。
謝申帶江棠棠往就近的a區洗手間走,把人扶至門口,“自己進去。”
她點點頭,扶著牆壁往裡挪兩步又回頭,“你別走。”頓了頓,“萬一裡面缺紙……”
謝申聞言默上一默,單手拂開西裝外套搭到緊窄的腰際,再瞧她一臉深思熟慮後急等他回話的模樣。憋紅的鵝蛋臉上滿是焦色,兩條眉毛快擠到一處去。
氣笑了。
闔了下眼,抬起另一手食指中指並攏隔空做了個驅趕動作。
雖然看著很不耐煩的樣子,但應該是答應的意思。江棠棠放下心繼續步履維艱往裡挪。
洗手間很高階,白色大理石鋪就的洗手臺上鏡面明亮幾淨,薰香清淺。她進了第一個隔間,掀起裙擺。
剎那間,天邊升起五彩祥雲,百鳥於林間縱情鳴唱。
江棠棠忍不住傻笑一聲。嘴角的弧度彎到一半戛然而止,另一個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洗手間外,謝申的手機彈出微信訊息。
江棠棠:【你還在嗎?】
他擰了擰眉,指尖輕敲:【沒紙?】
江棠棠:【不是……】
謝申:【所以?】
半分鐘的【對方正在輸入】過後,
江棠棠:【我生理期了……能不能,勞煩再幫我買一包衛生棉?】
發出這句話,江棠棠把手機墊到額頭上,絕望地閉上雙眼。她的生理週期一向很準,這次也不知道怎麼了,上趕著提前整整一週,而且來勢還蠻洶湧。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實在讓人很無語。
遲遲沒有收到震動回複,她把手機拿到眼前確認,真的沒有新訊息進來。
嗯,一定是拋棄她了,真的煩死了你江棠棠。
思緒亂撞間,一條新回複彈進來:【等著。】
一瞬間,她感動得快哭。不愧是兒時玩伴呢,情分還是有的。
剛才在咖啡館聊天的時候,秦笠說起他們幾人的淵源。
江棠棠的外公程致遠和謝知行是舊時同學,兩人脾性相投關系甚篤。現今明市最大的市中心公園原址就是他們那時上的路橋三中,上下鋪的同學情誼刻在艱苦歲月裡,後來程致遠畢業後沒有繼續深造,被分配到北方參與機建工作。
那時候不像現在,通訊不便,同學們天南地北散開漸漸斷了聯絡,直到四十多年後當年的班長張羅的一場同學會才讓當時還能聯絡上的十幾位老同學聚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