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江棠棠外婆家吃飯,他自知理虧,把她愛吃的蟹腳都扒她碗裡。
“棠棠乖,別氣了啊,女孩兒生氣容易老。”
江棠棠叼著蟹腳含糊:“今天我的膠原蛋白被你氣掉三斤呢。”
“那必須再吃個雞爪補補。”
“皺紋都氣出來了。”
“來來,再吃塊紅燒肉撐平它。”
外婆剛才進廚房看燉湯,現在端著一鍋熬煮入味香氣四溢的薑母鴨湯出來。江棠棠起身要去幫忙,被程陸一把摁下,“坐著,這活兒該男人幹。”
嘖,極力挽回形象呢。
外婆叫陸小玉,舅舅的名字就是取的外公外婆各自的姓氏組合。她生舅舅的時候落下一身小毛病,江棠棠和程陸為了顧店在那附近租了套小複式公寓,一直說要把老人家接過去一起住,但她舍不下這個老宅。
說捨不得一處地方,其實是捨不得外公在世時那些共同生活過的記憶。人年歲越長,越是依賴熟悉環境帶來的安全感。
雖然她老人家視力不大好,但耳朵格外靈敏,在廚房就聽到兒子和外孫女的對話。
“小陸,你又幹什麼事惹棠兒不高興了?”
“媽,瞧您這話說的。我就是看咱家小江同學最近瘦了,給她補補呢。”
“你是舅舅,得有個長輩樣。”陸小玉才不信他的話,“棠兒,你舅要是欺負你,一定和外婆說啊。”
江棠棠真不客氣,一頭栽進她懷裡,“外婆,罄竹難書,字字泣血呢!”嘴角分明掛著挑釁的笑。
陸小玉的大女兒也就是棠棠的媽去世早。一個小女孩兒從小沒媽怪可憐,她也就格外疼這個外孫女,於是直接略過取證環節下判決:“罰你舅舅不許喝湯。”
程陸一口老血貫穿十二指腸。
陸小玉女士廚藝一如既往高超,江棠棠和程陸吃了個十分飽,思維都變遲緩,收拾完碗筷從裡屋搬了藤椅去後巷乘涼消食。
這裡是老城區裡的巷子樓,鄰裡住戶大多是和外婆差不多年紀的老一輩,習慣了一處地方不捨得挪,也相熟有話聊。
老巷逼仄,風卻來去自由,攜著麻石板細縫裡的青草淡香穿堂而過,拂得人心底一片沉醉。
外婆在他們藤椅旁的小竹凳上放上一盞陳皮燈。
這燈的前身是種在院子裡的橘子樹上橙燦燦的果實。江棠棠嗜甜,每年果期一到外婆就摘下橘子搗碎熬醬,餘下的果皮也不浪費,鋪在太陽底下曬作陳皮,來年夏天製成一盞盞的陳皮燈,天然驅蚊。
老人家心思巧敏,手工做出的燈形態各異,兔子大象小猴可愛有型。她從口袋裡掏出火柴盒,劃拉出火星子點燃,淡淡的橘皮香氣輕輕柔柔繞進鼻尖。
江棠棠用隨身帶的相機對焦抓拍下這一幕,然後用手括出微突的小肚形狀,“外婆,小江我嚴肅建議啊,您做菜的水平不能再高了。我每回來吃頓飯回去第二天上稱得重兩斤。兩斤複兩斤,轉眼兩百斤。”
程陸從躺椅裡半起身,“媽,別聽她的,學無止境繼續深造。我就愛吃您開發的新菜式。”
“你就是順帶的。棠兒要不來,我才不做給你吃。”
“隔代寵啊這是,唉,抱抱孤獨的我自個兒。”
江棠棠嘲他:“舅,以你的手臂長度抱自己有難度,改拍肩得了。”
“媽,媽,您看,她是不是越來越過分了?您趕緊給她找個人家嫁了轉移對我的傷害值。”
“這都說的什麼。”外婆嗔怪一聲,倒是像捕捉到關鍵詞,“不過說到找物件,我這裡倒有個不錯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