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他家老爺子和我爸還認識,小時候有一年咱倆還去過他們家的避暑園林過暑假呢。”程陸忽然想起這麼一茬,“你忘了?”
江棠棠茫然搖頭,“哪一年啊?”
“差不多你六七歲的時候吧,我那時候上小學三年級。”因為過完那個暑假,他有個特要好的同桌轉學去了臨市,所以對這個時間節點印象深刻。
時隔十幾年,江棠棠這人忘性又大,別說六七歲,十六七歲的事情她都記不利索了,只感嘆六度分離理論誠不我欺——世界上任何兩個人透過平均六個人就能産生聯系。
想想有點兒小神奇。
她隨便感想一番,邁出步子往外走,幾滴細雨忽地墜到肩上,隨之一陣太陽雨猝不及防地裹挾著周身的熱氣簌簌而下。
趕緊收回腳步,同時聽得轉角處的對話聲近了。
“謝申,我是真的喜歡你。難道這麼多年你覺得我就是鬧著玩兒的麼?”秦緲的尾音微顫。
江棠棠側頭和程陸對視一眼,心忖這話題可真有點兒小刺激,而他們兩個算是名副其實的聽牆角了。
“到處造謠我們在一起了就是你表達愛意的方式?”謝申聲線低沉冷然,透著股莫名的震懾力,“敬謝不敏。”
秦緲是他發小秦笠的妹妹,父母離異,她從小和媽媽在國外生活。有一年回國謝申跟著秦笠去接機,在人頭攢動的航站樓裡,就這麼對哥哥的身旁人一眼陷入不可自拔。
拔了這許多年也沒拔出.來。
秦笠提起這事兒就痛心疾首,用他的話來說:“作孽喲。”
秦緲覺得很冤枉,她不過是在別人問她是不是和謝申在一起的時候沒有否認而已,哪知話傳話愣是在熟人圈兒裡衍生出兩人關系的各種版本,一直傳進了謝老爺子的耳朵裡。
然而這各種版本裡,沒有一個是她編造的,怎麼就造謠了?
一個女孩子曠日持久地單戀,表白過那麼多次都被果斷打回,她也會覺得委屈。只是在那些人揣著看好戲的心態問詢的時候心思稍偏,縱容了一下自己的虛榮心,哪知道會演變成這樣。
密雨斜侵,打得她光潔的小腿濕冷,人心裡那點兒孤注一擲的念頭被放大。
秦緲望著謝申高高眉骨下一雙深邃的眼睛,“我承認在這事上做得有失分寸,但我是因為什麼你比誰都清楚。這麼多年了,謝申,這麼多年了,你就不能……”她稍作停頓,暗吸一口氣,“回應我一點點麼……”
謝申眉心微皺,沉默半晌,緩聲道:“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有呼有應。秦緲,謝謝你的欣賞,但這事兒我早就跟你表過態,你真的別再浪費心思。”
這話說得決絕,還把人家的深切情感偷換概念成輕描淡寫的欣賞,真是不留一點兒念想給對方。
程陸手肘蹭江棠棠,“手機沒電了,你的借我用下。”
她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遞過去,見他開啟備忘錄打字,用氣音問:“幹嘛呢?”
程陸頭也沒抬小聲回:“摘一下好詞好句。這哥們兒一看就沒少拒絕人,我摘錄一下他的話,要是以後碰上死纏爛打的,能派上用場。”記完抬頭,“哎,我說你這是什麼眼神?”
“反正不是覺得你這輩子都可能用不到的眼神。”
“江棠棠,能不能對你的長輩表現出應有的尊重?”
“如果你的智商能和輩分能成正比的話。”
“……和你說一回話我起碼減壽五十年。”
“你是怎麼確定自己還有五十年壽命可以減的?”
程陸氣的,“就地絕交吧江棠棠,我沒有你這樣的侄女!”
情緒聯動肌肉組織,手一抖,把她剛買的新手機砸到地上,直直下落,鋼化膜瞬間震出裂紋。
緊接著那頭傳來一聲質問,“誰在那裡?”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