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翔子把手裡的棉布傷藥放下,過去把人扶起來靠在身上,月臻看了刀疤男幾秒,伸手把他身上的棉被拉開,剛拉開不禁倒吸了口涼氣。
想是屋裡暖和,緩了過來,那僵住的血漬融成血水滲出來,都快把棉被浸透了,就像小翔子說的,當胸一刀,深可見骨,肉都翻了起來,剛才穿著黑衣裳還不顯,這會兒看上去觸目驚心。
月臻沒想到傷的這麼重,這麼重而深的傷口,應該需要縫合的吧,直接糊上藥恐怕不行,自己現代的時候,胳膊給玻璃劃了口子還縫了六針呢,可自己也不是大夫,哪會這個。
她看了眼小翔子:“你會不會縫傷口?”
小翔子愕然:“縫,縫傷口,不,不會,奴才連,連針都沒拿過。”
月臻心說,要不自己上得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走嗎,至少她會縫衣裳,某種角度上說,縫衣裳跟縫傷口沒什麼太大區別,想到此開口:“你把他放平,去準備針線,酒,剪刀,快點兒。”
小翔子應了一聲,急忙把人放平,好在他原來就是這個鋪子的夥計,雖給府衙貼了封條,除了櫃上的銀子跟一些貴重藥材沒了,其他的都在,藥酒也是現成的,針線,也找了來,並且按著月臻說的,把棉布撕開揉成小團,泡在盛藥酒的大碗裡。
一切準備好了,月臻的手卻抖的更厲害了,這麼專業的技術活兒,她真是頭一回幹,閉上眼,腦子裡略回憶了一下,當初醫生縫自己胳膊時候的手法,睜開,看了眼小翔子吩咐:“按住他的肩膀,用力,不能讓他動,一下都不行。”
小翔子急忙點點頭,坐到炕一頭抱頭按肩,把吃奶的力氣都使喚上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月臻,心裡著實好奇急了,在藥鋪裡抓藥也有兩年了,平常沒事的時候就喜歡跟在坐堂郎中後頭,看郎中給人治病開方子,有時也處理外傷,就小翔子見過的處理方法,簡單點兒的直接糊上杏林堂的傷藥,裹上就成了,稍麻煩一些的,直接用中藥搗碎了糊上也成,可就沒見過這麼直接用針縫的,又不是縫被子,那可是肉,小翔子比月臻還要緊張,卻仍然張大眼睛看著。
而且,他心裡相信二爺子,想想二爺子做的那些事,小翔子頓時信心百倍,那百分之百信任的目光,看的月臻一個勁兒發虛。
想月臻咬了咬牙,一撩袍子下襬,跨腿坐在了刀疤男身上,把泡在藥酒裡的針拿出來,在火上烤了,用布墊著彎出了一個弧度,弧度當然不標準,但條件有限,也只能湊乎使了。
接著認線,因為手抖,認了半天才認上,棉布團浸酒清理傷口,再拿新的棉布團點燃,針在火上過了一下,開始縫傷口。
鼓起勇氣一針紮下去,刀疤男悶哼了一聲,陡然睜開眼,他的目光冷厲兇狠,暗幽幽的像野地裡的狼。
月臻也沒見過野地裡的狼什麼樣兒,可她覺得,男人的目光就是,對上這樣的目光,月臻手一抖,針險些落下去,暗道,自己這點兒出息,怕什麼啊,這是救他又不是要他的命,他該感謝自己才對。
想到此,開口道:“我知道疼,可別無他法,想要命就忍一忍,一會兒就過去了,不然,我也不管了,把你往外頭一扔,死活由天。”
男人目光一閃,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月臻只當他是應了,手裡的針重新紮了下去,針線穿過皮肉發出簌簌的聲音,鑽進人耳朵裡,渾身的汗毛都能豎起來。
月臻並不熟練,先開始的幾針連結都打不好,後來略好了一些,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縫完。
一共縫了十八針,除了一開始,刀疤男哼了一聲,剩下的時間,他一聲沒吭,但月臻知道,他疼狠了,光想想也知道,平常她扎個刺兒都覺得疼,這可是用針線縫,又沒有麻藥,趕不上關二爺刮骨療毒,也差不多少。
刀疤男雖然沒吭聲,可他額頭上的汗大顆大顆的汗珠子,就沒斷過,最後用酒又消了一遍毒,才撒上杏林堂的傷藥,用棉布裹起來,弄好了,月臻長舒了一口氣道:“兩天內不許動,不然,傷口再裂開神仙都救不了你。”
刀疤男沒說話,卻抬手指了指旁邊的酒罈子,月臻會意:“小翔子給他倒碗酒喂他喝下去。”雖然用處不大,酒至少能緩解點兒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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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翔子應一聲倒了酒,剛要喂他,刀疤男一擺手,月臻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刀疤男上身略傾,拿過酒碗一仰脖幹了,重新躺下。
月臻氣的不行,都很不能踹他兩腳:“剛不告訴你,不許動了嗎,剛縫的傷口,再裂開怎麼辦?”
男人吐出三個字:“死不了。”
“死不了你昏大街上,還偏昏在我杏林堂門口,要是別的地兒,誰耐煩理你。”
氣急的月臻自然沒好話。
男人定定看了她一會兒,閉上眼不說話了,那意思還有點兒不耐煩似的,月臻氣的差點兒沒背過氣去,不過想想算了,救都救了,說什麼也沒用,在水盆裡洗去手上血,轉身交代小翔子:“這幾天你就在這兒守著他,別出去,我一會兒從外頭鎖上門,飯菜我夜裡再送過來,外頭有什麼響動也別出聲,只當鋪子裡沒人,可記下了?”
小翔子忙道:“奴才記下了。”
月臻又看了眼刀疤男,才穿上斗篷出去,到門邊兒先開了一條縫,看看外頭街上沒人,才閃身出去,把門反鎖上,抬頭看了看,虧得又下雪了,地上的痕跡才被掩蓋的一乾二淨,不然,被別人瞧出來,也是麻煩。
杏林堂樹大招風,跟雷文定做下了仇,若不小心點兒,恐又要惹禍上身,只不過自己可怎麼回去呢,走回去?連道兒都不認識,這大冷天又下著雪,回頭走迷糊了。
正想著,就見對街的衚衕裡停著一輛馬車,車把式把車趕了過來,斗笠一抬:“二爺快上車。”
是李管家。
月臻急忙跳上車,馬車快速往前頭去了,回到餘府書房,月臻才道:“李管家怎不問我救人的事兒?”
李管家看著她道:“不管那是什麼人,咱杏林堂若不見就罷了,若見了就得救,咱杏林堂的祖訓是濟世救人忠厚傳家,二爺今兒做的事,正是咱們杏林堂人該做的,本來老奴還擔心二爺汲汲於利之一字,忘了我杏林堂的祖訓,咱們杏林堂雖做的是生意,卻不能丟了良心,如今看來,老奴深感欣慰。”
月臻道:“您就不擔心我救的是個歹人,給杏林堂帶來禍患?”
李管家搖搖頭:“便是歹人也是條人命,見死不救不是我杏林堂人,至於其他,老奴相信,善惡有報,二爺夜裡就別跑了,回去歇著,過了年還要忙活鋪子裡的事兒呢,小翔子哪兒,我過去就行了,也方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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