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午飯是我這輩子吃過最最壓抑的午飯,連自己吃了些什麼也記不清。這一家人吃飯默默地不說話,連眼神也沒有一絲交集。對於只有兩個人吃飯也吃的熱鬧的我來說簡直是一種折磨,不,應該是一種酷刑,我實在是受不了了,心裡嘀咕這種飯吃多了會憋出內傷的。
好不容易等他們吃完,我斜著臉向老闆眨眨眼睛,他優雅的嘴角微微上揚,之後仍沒有要走的意思。我不由得看了看手機,專訪時間約的是下午兩點,這會過去還來得及,只怕再晚就會遲到。我查過馬大師的資料。他是一個惜時如金的人,最討厭遲到的人,也不喜歡等人。如果耽誤了會面,我覺得大師那邊恐怕是不妥吧。但是看老闆不慌不忙的樣子,我也只好笑臉作陪,其實一切表情全寫在臉上。
“好了,爸爸,我有事要去辦,改天過來陪你。寶貝,生日快樂,爸爸工作忙,有時間再回來看你好吧?拜拜!”謝天謝地,老闆終於說要走,我頓時來了精神。像老人家行了禮告辭,又和大女孩say goodbye。出了那個門,我感覺腳輕松的像要飛起來。
“姐姐你等等。”大女孩跑出牢籠似的大門來追我。
“我嗎?小妹妹還有什麼事?”我沒明白,初次和她見面會有什麼可以談的?
“姐姐,我也送你一件禮物吧。吶!”她從身後拿出一個小方盒子,盒子看起來蠻可愛精緻的。
“這是什麼?還是你自己玩吧,姐姐什麼都有,謝謝你的禮物。”我推脫不肯收她的禮物,大女孩撇著嘴不開心。
“小慈,孩子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也不是什麼貴重東西。”老闆讓我收下,但是我一個大人怎麼可以收小孩的東西,何況又不是我過生日。我正為難,孩子委屈的表情讓我心軟。
“好吧,那我謝謝你,下次讓你爸爸帶你上我們家玩,我給你做好吃的。”我收下禮物順口說了這一句客套話。誰知這孩子竟然當真了。
“好呀,爸爸你明天就帶我去吧,姐姐我喜歡吃糖醋排骨,姐姐你會做嗎?以前奶奶也會做的。”孩子很天真,她不知道這是大人們虛假的表達方式,我是無意提起,沒想到她會要求老闆實現願望。
“好啊,我也有口福嘗嘗姐姐的手藝。”老闆是存心的,看著我笑,我心裡不知道怎麼亂起來。
下午的專訪很順利,雙方交談很投契,不用老闆說,我已經用筆記本記下了交談重點。馬大師也比較欣賞我的觀點,鼓勵我:“年輕人有獨特的見地,不錯,有前途。”出了馬大師的製作中心,我們上了車。
“小慈,今天謝謝你。”
“謝我什麼老闆。這是我應該做的,我才是應該感謝您。呵呵,因為我仰慕馬大師很久,終於有機會面談,真是三生有幸。”馬大師的經典理念不僅對公司的營銷決策起了畫龍點睛的作用,也讓我對自己的職業有了新的認識。
“看來你很有收獲喲,什麼,老闆?”老闆說這話我愛聽。
“是的,受惠頗多。”我還沉浸在滿足願望的喜悅中。
“那你可不可以請我吃你煮的菜呢?”什麼問題?我沒有聽明白他說的話。
“啊,這這個,我那是瞎說騙小孩的,老闆你不要當回事。我就只會那幾樣菜,而且做出來連我自己都不吃。”我開始推卸責任,這是什麼情況?堂堂大老闆到我家吃我做的那些家常菜,豈不是折了他的身份嗎?這個可使不得。
“怎麼,不歡迎?”他的眉毛開始糾結。
“不是,老闆。我,您要是不嫌棄我煮的菜難吃,週日帶上婷婷一起吧。”我既然給了孩子一個承諾,就是哭著也要去完成。
“嗯,婷婷一定開心,謝謝你小慈。哦對了,你怎麼又私自給我改了,都說了叫我國濤。”他怎麼聽力那麼好,總是挑我的毛病,我悄悄地撅起嘴。
“怎麼不開心了?”他停下車,歪著頭笑喃喃地看著我。
“呃呃,沒有,我在想自己的事。”其實我就是不開心,自己怎麼就是口沒遮攔,又到處許諾給你自己惹麻煩。哎!我的大週末睡懶覺計劃又泡湯了,我在自顧自的懊惱,還不知道某人在暗自歡喜呢。
老闆將我送到家門口,我道了謝,下車回家。“對了小慈,週日需要帶什麼東西過來,我買過來。”他坐在車裡伸出頭大喊,完全沒有老闆形象,難道是近墨者黑?
“噓噓。”我伸出手做著禁聲的動作。“老闆,你不要瞎吼,一會小區的那些人看到了,又要嚼舌根了。”我跑到他的車門前擋住他的視線,看了看四周沒人注意,放心了。“老闆,你快走吧。”我匆匆向他揮揮手,逃也似的跑進了我家那一棟樓。
週日,讓爸爸買了一些精緻的菜。其實我不太會做菜,學的那幾個菜也是自己愛吃的。老闆和他女兒喜歡吃什麼我也不知道,就按照我喜歡的口味來吧,反正我又沒有學過烹飪。老闆帶著女兒到了樓下,打電話給我,我對爸爸說我下樓去接他們。
他們帶了大包小包的東西來,我不知道她們買了一些什麼。婷婷今天穿的是我送她的另外一條粉色的公主裙,就像一個真正的小公主。我接上他們進了家門,介紹了他們和我爸爸認識。老闆今天穿得很接地氣,完全不像是大公司的老闆。他和爸爸好像認識很久了,有很多話說。婷婷在客廳裡玩了我的吊籃,看了我家陽臺的肉肉植物。婷婷說她喜歡這些肉肉植物,問我可不可以送給她一小盆,我答應她自己選一盆帶回家。做了幾個我常做的菜,其他的由爸爸做。悄悄問老闆我家的房子是不是太小,他們應該很不習慣。老闆說還好,房子雖小可是一家人住一起很開心,我覺得也是這個理。
爸爸很快做好了其他菜,看起來很豐盛。婷婷問我糖醋排骨是誰做的,我笑著說是不是很難吃、她搖搖頭說很好吃,很喜歡,像奶奶做的那麼好吃。我沒想到這孩子還有這樣的情結。也罷,圓了孩子的一個願望吧。
午飯後,老闆陪我爸爸下了幾局象棋,我陪著婷婷在我臥室玩給她梳辮子游戲。她問我喜不喜歡她送的發卡,我還放在包裡沒有拿出來,原來那個小盒子就是婷婷送的發卡。蝴蝶結上戴著閃閃的水鑽,一定價值不菲的,這孩子!
爸爸叫他們吃了晚飯再回家,但是老闆說孩子晚上有舞蹈課要上。好吧,爸爸說歡迎他們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