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心說,龍熠山莊一向嚴謹,尤其在對待前朝問題上。那時她尚小,不懂為何,直到一日,她不小心聽到幾位長老在房中商量爹爹忌日事宜。
這才明白,原來他們這些年東躲西藏小心翼翼,不過是怕又走了風聲,落得和爹爹一般下場。都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們在等待一個機會,一個報仇的機會攖!
於是,當天夜裡,她便偷偷溜出了山莊,隻身前往盛京,那裡是爹爹被擒的地方…
現在想想,當時的她是有多無知,竟想著憑她一己之力手刃仇人為父報仇。
盛京是什麼地方?那是一國帝都,人精與人精扎堆的地方,那時的她不過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孩子,十五六歲的年紀。
小的時候隨著長老們不斷逃亡,直到後來定居在龍熠山莊,打那之後她便再沒下過山,不是她不想,而是長老們不允。
十五六歲的孩子總是貪玩,雖她一心想為父報仇,奈何盛京那麼大,還未等她找到機會接近仇人便已花光了所帶銀錢,那老闆娘也甚是小氣不知變通,琴心只道回家取了給她,她鼻尖朝上,翻了個白眼:“看你小姑娘衣著光鮮,卻不想是個吃白飯的,誰知道你這一回家還來不來…”
那老闆卻是個實打實的老實人,只道算了,老闆娘不依不饒,她只能想出個做工抵債的辦法,奈何老闆娘見她眉清目秀嬌俏可人,又看了自家男人一眼,當場拒絕,生怕她這老闆娘的位置不保一般。
一來二去,看熱鬧之人越發多了,人群之中有人議論那老闆娘平日裡如何潑辣,如今這嬌滴滴的小姑娘落在她手中,怕不是有好戲看了。
琴心哪裡被這般羞辱過,奈何是她理虧,只能硬生生受著,眼見看熱鬧之人越來越多,她那張薄臉實在是撐不住了,一個翻身竟躍上房簷跑了償!
不想那老闆娘竟也會些功夫,難怪如此彪悍,她一路飛簷走壁,卻遲遲甩不掉身後那有些豐腴的女人。
眼見一府邸外停了一輛馬車,四周無人,不若先進去躲躲?
幸好,隔了半晌沒聽到外面動靜,想來那女人定是被她甩掉了,正準備從車中出來,便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那丫頭肯定是在這附近藏起來了,你們給我仔細搜!”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她躲在馬車中連呼吸都有些小心翼翼,不就欠了幾晚的住宿銀錢嗎,她都說了會還給她們,為何就這般咄咄逼人…
她感覺到有人正往馬車的方向走來,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她在山莊這些年從沒見過那般凶神惡煞之人,她承認她是有些被嚇到了。
就在她以為下一秒就會被那人抓住的時候,馬車外突然響起了帶著些許威嚴的男子聲音:“何人在此喧譁!”
那老闆娘一愣,這才發現自己到了何處,不由心中一驚,連忙跪下,連呼:“驚擾了太子殿下,望殿下恕罪…”
“太子?”琴心無聲喚道,尋了這麼些天,終於讓她給找到了!
“還不滾!”車外男子沉聲低喝,見他不悅,那老闆娘連忙帶著自傢伙計匆匆離去,卻仍舊不死心回頭往馬車看了一眼,心中鬱郁,當真是便宜了那小妮子…
琴心本是想借著馬車躲一躲那窮追不捨的老闆娘,不想竟撿著這麼大一個便宜,她只聽長老們提及當年殺害爹爹的是當朝皇子,指的卻不知是哪一位。
這些年長老們為留前朝皇室一點血脈,以江湖人士過著隱姓埋名的日子,若不是那日她偷聽他們講話,只怕至今她都未知自己身世,難怪長老們從不許他們過問爹爹是如何去世的,問得急了只道是得了重病,再想問得詳細些,他們便一句迴天乏力給打發回來了。
那時她年幼,只依稀記得爹爹模樣,爹爹常年在外,不知在忙些什麼。
打小她就覺得她們家似乎與平常百姓不同,年幼時她不明白為何她們要四處逃亡,後來他與哥哥被一眾長老們接到龍熠山莊,打那之後便鮮少見到爹爹。還記得有年冬天,好不容易見到爹爹,想要他多待幾天,爹爹摸了摸她的頭,有些疲倦的眼中滿是疼惜:“乖乖聽哥哥話,爹爹待在這裡會讓你和哥哥不安全的…”
那時她尚疑惑,不明白爹爹待在龍熠山莊為何會讓她和哥哥不安全,如今再想,不由心中一酸,爹爹定是不忍看他們兄妹二人年紀小小便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才會讓身邊親信找了那麼一個隱世的好居所。
龍熠山莊本就沒有爹爹的多少痕跡,直到有一年,莊中長老更是連爹爹所有的痕跡抹去,更可笑的是她竟連自己父親的名字都不知曉,從小到大她只聽他們喚爹爹主子,從不提及名諱,她想問,長老們卻是沉默半晌,不予回答。
如此想來,就算知曉又能如何,在別人眼中不過前朝餘孽,只有隱姓埋名方可安然度過此生。
她此番前往盛京,竟連個查詢的方向都沒有,唯一的線索便是皇子身份,至於是哪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