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剛想開口,話到嘴邊又被炎卓印截了回來,他扯開嘴角笑得甚是張揚,一甩明黃長袖,袖上金龍繡得栩栩如生,似要破空而出,直直撲來一般,叫人心中一陣發寒。
今日鬧到這般地步,他只有兩個選擇,要麼臣服,永世拘禁!
要麼…
要麼和我們鬥個魚死網破,以他的脾性,哪是那般容易放棄的,眼看局勢越發緊張,若真動起手來,他手中握有這城中的兵權守衛,我們勝算著實不大,況且目前尚且不清楚有哪些是被他策反的大臣,當著這天下百姓的面,此時萬不是鬧僵的時候。
我走到父皇身旁小聲耳語兩句,父皇皺了皺眉頭,終於還是強壓了怒氣,此時他比誰都明白以大局為重這個道理,遂過了片刻理順了氣息方開口道:“回宮!”
炎卓印此時已明白自己的處境,若是自己真跟父皇回了宮,只怕今生便再無天日,他眸中寒氣越發逼人,叫人不敢直視,就連父皇也是愣了一愣,這麼多年,第一次覺得自己疼愛的這個兒子氣息是如此冰冷,似乎他早已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內了,他的氣息是如此無情,又是如此可拍…
炎卓印揚起他那隻繡滿金龍的長袖,用力往下一揮,城牆之上突然出現一排手持弓箭的人,一隻只利箭毫不留情地對準了城牆之下的眾人。
百姓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懵了,頓時人群中開始亂起來,都說刀劍無情,城牆之下皆是為了看新皇登基而來的人…
若是那些箭對著城下射去,總有幾個功夫不到家的侍衛會有那麼些偏差,一個不小心城下某個好奇心重的傢伙便會成為那個被射成馬蜂窩的倒黴鬼,若就這麼死了,那也太不值了。
父皇握著拳頭,即便隔得有些距離,依舊能看清他手上因憤怒而凸顯的青筋。
不知他們救出炎卓熠了沒有,看太子這架勢,只怕是不達目的不會罷休了,如此便也怪不了我了,已給了機會讓他改過自新,是他要趕盡殺絕在先…
“父皇,您先跟著他們離開,這裡有我…”我拉著父皇后退兩步道,“此刻動手會傷及百姓,請您相信我!償”
父皇點了點頭,眼神極是複雜地再看了一眼炎卓印,知道自己這個兒子今日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周圍百姓亂作一鍋粥,四處逃竄,炎卓印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似要將周圍氣流悉數吸乾一般,大喊了一聲:“誰再亂動朕就殺誰!”
整條大街瞬間安靜下來,無人敢動,膽小的都要被嚇哭了,不敢走,也不敢留。
我走到炎卓印面前,看向城樓之上的弓箭手,極是不屑吹了個口哨,炎卓印看著我,輕蔑地笑了一聲:“都死到臨頭了還這般不知羞恥,你可怎麼對得起我那死去的七弟!”
我眼中眸光一寒,他說死去的七弟…
我上前揪住他的衣領,語氣森寒:“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狠狠甩開我的手,笑得很是得意:“你還真以為他能活著回來?我怎會讓他有機會活著回來!”他說得決絕,字字如刀般扎進我的心裡。
“所謂七王被擒只是你逼我現身的一個幌子?”我不可置信問道。
他笑得得意,原來這才是他的底牌,所以才會如此大膽冒著天下之大不韙幽禁父皇,只因炎卓熠一死他便再無顧慮,即便是父皇也再拿他沒有辦法,怎會如此…
又怎會如此?
他越發囂張地對我笑著,而我此時已聽不清他的聲音,大街之上再次慌亂起來,頓時亂作一片,弓箭手出乎眾人意料,將箭頭對準了新皇的轎攆,炎卓印指著城樓之上一陣咆哮,弓箭如雨般落下,卻是絲毫不留情,他幾次想要靠近我,都被擋了回去…
這一亂,百姓再顧不得什麼熱鬧不熱鬧,眼下逃命要緊,我被人群撞得跌在了地上,恍惚了片刻趕緊從地上爬起來,他一定不會那麼容易死的,古寒一定會將他帶回來的,一定會的!
“小姐,小心!”恍惚我被人推到一旁,耳邊傳來一聲沉重的悶哼,古寒反手持劍抵著炎卓印的劍式,他的肩膀不停滴著鮮血,只是這麼片刻,便浸溼了半個衣袖。
“古寒…”我無措了喚了一聲,方才他是為了救我才捱了這一劍,心中情緒似五味聚散,古寒回來了,然而並沒有我熟悉的那個身影,看著古寒滴血的肩膀,我恨不能將眼前那人千刀萬剮!
“炎卓印,你去死吧!”我撿起地上的刀,用盡全身力氣向他刺去,待我睜開雙眼,以為大仇終於得報之時,不可置信看著眼前這一幕,那一劍不偏不倚正是炎卓印的位置,而被我刺中的人卻並非炎卓印。
我順著鮮血滴落的方向看去,一身大紅羅裙的女子緩緩倒下,似一朵快速枯萎的花兒。
我顫抖著扔掉了手中的劍,“黎語…黎語…你怎麼…你…”
我剛才幹了什麼?我到底幹了什麼…血越來越多…炎卓印早已放下與古寒的對峙,上前抱著黎語,第一次,我在他的眼裡看到了驚恐,他抬起頭恨恨看了我一眼,此生我們註定會成為彼此最討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