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簡直就是太心軟了,哥,你忘了他小時候拿皮帶抽我們了,要不是你護著我,我早就被他打死了,你忘得了我一輩子都忘不了,現在我看到他都害怕,都能感覺到皮鞭抽到身上的感覺,他打媽媽,打哥,也打我,每天陰著臉,打牌贏得時候笑得比鬼還恐怖,輸的時候逮雞罵雞,逮狗罵狗,這個混蛋,拿著撫養權威脅媽不離婚,我去江城的時候媽沒辦法帶走你,每天晚上以淚洗面,害怕你在他手裡討生活,她每次和阿嬤通完電話後,都說,她對不起你,她是個懦夫,這個家。”孫策林的火山一下子噴發開來,說得激動,整個人都在顫抖,被伸手扯入一個懷抱,冷硬的,夾著皂粉和陽光的味道。
劇烈的情緒波動,控制不住地哽住又不停地連續抽噎,大滴大滴的眼淚從發紅的眼圈中滴落,順著滴到孫策森的衛衣上,孫策森貫來是知道孫策林的性格的,知道話不能說下去,再說下去就會不擇言,即使有人還替他委屈。他將孫策林牽著帶坐在木板床上,低下頭供著腰把手按在人肩上,定定的直視著哪張和自己一樣的臉。
“小林子,冷靜,深呼吸,你聽哥說,哥從來沒有埋怨過什麼,因為我是你哥,我註定是要擔負起些什麼的,我從來沒有因為生在這個家而覺得有任何的不公,反而因為有你們,而覺得慶幸,生於南,生於北,總覺得心裡有了東西,有了牽掛,媽和你,從不欠我什麼,也不需要欠我什麼。”
孫策森將頭抵過去,擦過孫策林臉龐的淚,抵著感受著同樣的比自己略微熾熱的面板。
“哥時常覺得有你的存在而開心,你的每一次物料都有看。”
孫策林眼睛裡的淚花像斷線的珍珠止不住的往外冒,怎麼也憋不住,伸手擦得滿臉糊住但嘴裡還是低低的說。
“哥~,我也覺得慶幸,你不用攢錢,我現在能掙錢了,我和媽一直有在存錢,等年後就把你接過去。”
“嗯。”孫策林應答,然後抽了幾張紙給人擦,“別哭了,花貓。”
可惜溫情沒有持續多久,樓下喝得醉醺醺的孫振國就開始叫嚷。
“小崽子,下來,趁著有時間你弟還沒回來,和我去你四叔家搬磚,不多,有吊機。”
孫策森沒啃聲,只是一屁股坐下,用手不經意的把枕頭下的露出美工刀往裡挪了挪。
“聽沒聽到,喊你呢,別以為你弟回來了你就可以像他一樣千嬌萬貴,我抽你呢……”後面的話沒聽清,只是院子裡傳來酒瓶砸碎的聲音,孫策林拿紙擦臉,剛被平複下的心情又激動起來,然後攥緊了拳頭。
“哥,我和他去搬,我要看看他平時是怎樣的嘴臉對你的。”
孫策森拉住他,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孫策林從兜裡掏出一包粉末,然後笑著說,“沒事,我不打他,我讓他拉肚子拉到腿軟。”
“跟誰學的。”
“餘望,哥~你就讓我去吧!總歸他認不出我們兩個的。”
“去吧!別跟他打起來就行。”
“打起來,也是他吃虧好不好,我們都有練體能課的,他不招我,我就只讓他拉拉肚子,要是他招我,我保證讓他滿地找牙!”
“去吧!”
“好,那我去了。”
孫策林走出去,傳來下樓又上樓折返的聲音,他從門框處伸出半個身子,喘著氣急匆匆說了聲“哥,我愛你。”
傍晚天邊的雲在窗裡開放,孫策森把美工刀扔到垃圾桶裡,然後站起身目送著張望著,神明施捨,落日的夕陽畫作糖作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