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野菜卻不肯,他們雖受邀來韋府,旁的事上使喚一下人家府上的僕從也就罷了,哪裡還能把孩子的尿布甩給人家洗。
“自家孩子的尿布,我不嫌棄,卻是不好意思給外人的,姐姐若是順手,就勞駕幫我找個盆子,再借些皂角,就再好不過了。”
溫野菜的平易近人令喻石榴心裡鬆快了些,這份親切,又令她心底生出些細微的妄想。
她捏了捏手指,定了定神道:“這有什麼難的,正巧奴婢這會兒沒什麼旁的差事,不如就和夫郎一道將這些浣洗了,如此也不耽誤孩子用。”
說罷她就領著溫野菜進了小院,恰好有個相熟的浣衣婆子正在院子裡洗著一盆被單。
那婆子認得喻石榴,又聽她介紹,說溫野菜就是這兩日大人請來府上,給二娘子看診的郎中夫郎,遂明白這也是貴客,不能怠慢的。
就是不知道這些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人,作何還會自己給孩子洗尿布。
婆子力氣大,幹活麻利,很快和喻石榴一道打來兩盆水,又提來一罐子皂角粉、兩個搓衣板和兩個杌子。
鑒於喻石榴想借此機會,同溫野菜打聽些事情,便帶著這哥兒一起,藉著清靜的藉口,避開那婆子找了個角落坐下。
溫野菜對此沒什麼異議,在這裡他也不認識什麼人,有個說話解悶的也不錯。
等到開啟布包袱,把尿布倒進盆裡。
另一邊隔著一層布的,還有喻商枝的幾件衣裳。
喻石榴執意要幫溫野菜洗尿布,溫野菜卻怎麼也不肯,她退而求其次道:“要麼我幫您洗這幾件郎君的衣裳吧?”
溫野菜想了想,答應了。
“有勞姐姐,這兩件也不髒,過一水就成。”
喻石榴攥著手裡的布料,想到若對方真的是自己的小弟,這還是十來年過後,自己頭一回幫他洗衣服。
明明以前在家裡,都是做慣了的。
她雖揣著一肚子的問題,卻不知該如何說起,只會埋頭搓洗。
倒是溫野菜從見到喻石榴第一眼時,就總覺得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
但仔細想想,自己是這輩子第一次來詹平府城,又怎會識得韋府的僕婦?
不過人就是這樣,一旦生了好奇心,便會不由自主地注意起來。
溫野菜起了個話頭,說起孩子的事,果然喻石榴也提起自己的兒子。
“孩子四歲了,在府外頭,跟著他爹學手藝。”
“不知大哥是做什麼手藝的?”
喻石榴笑了笑道:“會些木工活,做些小玩意在集市上賣一賣。”
“原來如此。”
溫野菜熟練地搓洗著尿布,打出層層泡沫。
喻石榴多看了一眼,下意識道:“我看夫郎倒是慣常幹活的。”
話說出口,又覺得頗為冒犯。
怎料溫野菜抬了抬唇角,接過了話茬。
“姐姐這話說的,可莫要把我當成什麼貴人。家裡先時是農戶,後來靠著我相公的醫術,在縣城開了個醫館罷了。這回承蒙韋大人賞識,才有來府城的機會。別說洗衣裳了,就是下田種地、上山打獵,都是做慣的。”
話音落下,他順勢反問。
“我聽姐姐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喻石榴抬起手臂抹了一把濺在額上的水漬。
“夫郎好耳力,奴婢是宛南府人士,早些年家鄉遭水災,逃來了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