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自家種的櫻桃,便宜賣咯——”
叫賣聲不絕於耳,溫野菜忍不住咋舌。
“不愧是府城,素燒餅都賣五文錢一個!”
壽安縣三文錢就能買一個,講講價五文錢能給你兩個。
喻商枝也道:“這才四月初,府城就有賣寒瓜的了,價格定也低不了。”
寒瓜就是西瓜,喻商枝來了這裡之後,才發現還有不少人習慣稱西瓜為寒瓜。這會兒尚不是西瓜大範圍成熟的時候,頭一茬的西瓜價格定然低不了,也就是府城的街邊,才有人捨得花錢買。
若是昔日在涼溪鎮,絕對尋不著這樣的冤大頭。
兩個人一路感慨,卻也沒少將府城的繁華看在眼中。
這城裡人多,馬車也時常擁堵,甚至有時候那等不知是誰卻身份尊貴的人出行,平頭百姓亦要避讓。
又是一回馬車被迫停下讓道,喻商枝見年年有些耐不住車廂裡的憋悶,扁了嘴巴想哭,便趕緊撩起車簾,讓外頭新鮮的風往裡吹一吹。
恰好遇上一個漢子在道旁賣風車和其他一些孩童的玩具,架子上的大小風車隨風旋轉,還有些點塗了顏色,最是吸引孩子。
果然年年瞅見了以後就往外探身,想要去抓。
溫野菜把他按回懷裡,同喻商枝道:“瞧這風車做的也精巧,不妨就買兩個。”
喻商枝遂招了招手道:“那邊的大哥,勞駕挑兩個小號的風車,怎麼賣的?”
那漢子見來了生意,忙不疊地挑了兩個風車遞過來。
他從木架子後走過來,喻商枝才注意到他只有一隻手,另外一條胳膊似從小臂處就截斷了。
不過他的目光只是微微一凝,迅速移開,教人察覺不到半點冒犯之意。
“郎君您看,做工都上乘,絕對沒有毛刺,不怕颳了娃娃的手,您既這麼爽快,就算您十五文兩個。”
喻商枝接過風車,見確實如漢子所說,邊緣都處理地十分得當,遂轉身遞給溫野菜,再低頭細數銅錢。
因是低著頭,他未注意到這賣風車的漢子看清楚自己的模樣後,竟是微微蹙眉,又暗中細細打量起來。
“十五文,你數數有沒有錯。”
喻商枝將一把銅錢遞出窗戶,就見那漢子如夢方醒地伸出僅剩的一隻手來接。
“沒錯沒錯。”
喻商枝輕輕點頭。
正好這時路也通了,趕車的老章扯了扯韁繩,馬兒便拉著馬車繼續向前走動,很快就消失在街頭。
留下的漢子卻始終張望著那馬車離開的地方,直到被一名婦人喚了一聲,才回過神來。
“丁威,看什麼呢?我給你帶飯來了,快趁熱吃,下午我就得回府上了,你晚上回去,記得看著升兒喝藥。”
丁威若有所思地接過自家娘子手裡的碗,底下是菜,上面蓋著一個大饅頭。
“怎麼還愣著?傻了不成?”
婦人忍不住輕推了他一把。
丁威看了一眼對方,又看了一眼碗裡的菜,最終還是下定決心道:“石榴,我記得你之前說,你當初那個失散了的小弟,和你是一對龍鳳胎,所以你倆長得模樣相似,對不?”
喻石榴狐疑地看了丁威一眼,下意識地抬手抹了抹臉上的一塊舊疤。
過去她何嘗不以這容貌為傲,後來才知曉,作為一個孤女,生得出挑反而是一等一的禍事。
現下毀了,倒是過上了安穩日子。
“這話這幾年裡我都和你說了多少回了,怎麼突然又問?”
哪知接下來丁威說的話,卻是全然出乎她的意料。
“方才有個郎君來咱家攤子上買風車,我乍一看險些嚇了一跳,他那眉眼,和你長得足有八分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