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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彭浩像是聽見了什麼新鮮事一般, 負手轉身道:“我以為你同那小郎中齟齬頗深,沒成想,居然會頭一個舉薦他?”
任長海一本正經道:“大人說笑, 草民上回受了大人教誨, 自知行事上多有不對之處, 現下已是一一改正。此番為流民診病,乃是大人之英明善舉,草民豈敢怠慢?無非是就事論事罷了。這仁生堂的郎中,雖是醫術高明, 經驗豐富,可到底都是些上了年紀的,身子骨不如青壯結實, 屆時去了城郊,極容易還沒辦成什麼,自己先病了, 豈不耽擱正事?這喻商枝年紀輕輕, 身強力壯,於醫術上,也頗有幾分值得稱道之處, 草民認為,著實是個不錯的人選。”
彭浩原地踱了幾圈,挑不出這說法的什麼錯處來。
至於能不能信任喻商枝一事,他也不擔心。
此人上回被抓進縣衙大牢,還是自己高抬貴手,放了他一馬, 不然怕是現今還在蹲大牢。
有這麼個前情在,彭浩不怕一個小小的郎中, 能在自己掌心裡翻出什麼風浪。
便是家裡出了個神童秀才又如何,到底是個小小的秀才罷了。
“那你便回去自仁生堂中選幾個得力的人手,喻商枝那裡,本官下令差遣就是。”
任長海見目的達成,心滿意足地離開。
喻氏醫館內,喻商枝尚不知自己被老對頭算計了一通。
他剛從村裡趕回來,停了馬車,顧不上回家梳洗,就匆匆把馬車交給了老章,交待他盡快把澡豆送去朱碧桃的鋪子。
對方在家卸東西、喂馬的工夫,匆匆進了醫館,把常淩和小五、小六叫到跟前。
“我進城時聽聞城裡這些日子出了些亂子,你們可聽見了什麼風聲?”
不問還好,一問才知,小五和小六竟是當街撞見過一個暴斃的流民。
見喻商枝立刻變了臉色,小五趕緊道:“掌櫃的放心,我倆一回來,便聽常淩哥的話,把身上的衣服都用沸水煮了一遍,又拿避瘟香薰了個透。”
喻商枝這才察覺到,鋪子裡的藥香味格外濃烈些,料想是常淩日日薰香的緣故。
喻商枝誇了常淩一句,“你現今辦事愈發穩妥了。”
常淩抿了抿唇角,想到什麼,又把他倆推到前頭來道:“你們快把那日你回來同我說的,再細細和掌櫃的說一遍。”
小六年紀小,說不太明白,主要是小五說。
原是這些日子,雖然醫館關張,但常淩記著喻商枝先前的囑咐,還是帶著小五和小六,在鋪子裡配些避瘟的藥方。
又在鋪子外掛了牌子,若有人想買,就把窗戶支開一半,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起初兩天還無人問津,覺得城裡一切安穩,買這些東西回家還多晦氣。
後來一下子買的人多起來,鋪子裡的藥材又不夠用了。
常淩走不開,便讓小五和小六拿了錢去周瀾的藥鋪跑一趟。
“我倆想著東西不多,也沒趕牛車,依著常淩哥的吩咐,不往人堆裡紮,專走人少的小路,等走到富水街那邊時,就見民巷裡一戶人家在趕人。聽那意思,應當是幾個流民在這民巷裡鋪了草蓆睡覺,巷子裡的住戶先前還答應,這會兒傳聞他們身上有疫病,就開始往外趕人。那家人也有兩個漢子,推搡之間,流民裡有個婦人,突然吐了一口黃水,然後就倒在了地上。我和小六嚇了一跳,離開的時候,就聽後面喊死人了!”
“等我們兩個原路回來的時候,就看好些個官差把那巷子封了。聽周圍的人講,那個死了的婦人被官差用草蓆裹了帶走了,餘下的流民也都不知道被關到哪裡去了。”
這番話裡的資訊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
現下城內有疫病,是板上釘釘的事,最要緊的是盡快甄別是哪一類疫病,有沒有辦法可治。
“除了吐黃水,你們可還瞧見了別的症狀?”
小五和小六當時也隔得遠,看見的有限,最後還是小六道:“倒是覺得那人肚子怪大的,是不是懷了身子?”
他自幼流落街頭,知道的也比同樣年紀的孩子更多,明白婦人是會懷孩子的。
喻商枝搖了搖頭。
“也不盡然,有些病症,也會催生這樣的症候。”
小五和小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常淩比他們更清楚其中的道理。
譬如像之前曹小莊的鼓脹之症,乃是肚子裡有腹水。
另外還有一些病症,會令體內髒器腫大,若是厲害了,看起來肚子也是鼓的。
不過他學識有限,醫書典籍裡也會記載一些瘟疫相關,但回憶一番,好像沒找到症狀相似的。
“掌櫃的,咱們可要開門接診?最近這些日子,城內的醫館都人滿為患,大家身上稍微有點不爽利,就生怕是疫病,趕著去找郎中看。小的倒是去郭郎中、許郎中家的醫館打聽了一下,暫時他們還沒接診過類似症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