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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浩素來剛愎自用, 可底下的人又能如何是好。
官大一級壓死人,便是知道這法子蠢不可耐,卻也只能聽從。
等他發完脾氣, 餘下的人盡數哭喪著一張臉。
縣丞算起來是縣衙除了縣令之外的二把手, 這次首當其沖, 被罵了個狗血淋頭,不得不硬著頭皮解釋道:“回稟大人,非下官們不曾上心,實在是這些流民太過奸猾, 城郊地廣,或有躲進山林的,或有躲進破廟不出的, 更別提至今還有削尖了腦袋,想往城裡混的!而且他們之中,怕也是多有染疫者, 底下做事的人, 難免投鼠忌器些……”
“什麼投鼠忌器,說白了不就是怕死麼!底下這些幹事的,平日裡個個都充大爺一般, 升個堂連殺威棒都揮得沒精打採,好歹是讓他們做點正事了,一個個倒是跑得比誰都快?怎的,衙門是冤大頭,養著這幫人吃閑飯的不成!”
彭浩的唾沫星子險些噴了縣丞一臉,他默默垂首, 卻是把彭浩的祖宗八輩都問候了一個遍。
不過彭浩有句話倒是說對了,衙門裡的這些衙役, 大多是世襲,老子退了,傳給兒子。
別看這些人連個官都算不上,只比“民”高一級,卻是世世代代混在這裡的老油條。
便是他們這些七八品的芝麻官哪天外調了,乃至被人彈劾了,任你流水一般換過多少人,衙役還是這幫人。
所以有時候,當真使喚不動。
可自從彭浩來壽安縣走馬上任,他們這些底下的人,的確也跟著吃拿卡要的,收了不少好處。
看在這些的面子上,彭浩蠢些也就蠢些了。
縣丞和縣尉對視一眼,示意後者也說幾句話,幫自己分擔分擔火力!
縣尉與縣丞同為縣令佐官,掌縣內治安、緝盜之事。
所以這回上街抓流民,也是縣尉帶著手底下的人主管。
他們兩個已經共事多年,比起不知道哪天就被調走的縣令,相對而言算是一條心的。
縣尉轉了轉腦筋,開始大倒苦水。
“大人有所不知,您要將流民歸攏到一處,讓他們有片瓦遮頭,有碗粥水可食,原本是好事!奈何近來謠言四起,都說咱們衙門抓了這些流民,是怕疫病蔓延,要抓了他們去殺頭,甚或還是有說是活埋的。這些個說法一散開,抓人可不就是愈發難了!”
彭浩直捏眉心。
他讓把流民抓到一處,關到城郊去,本就是個省事的做法。
可誰能想到那些個流民走了上千裡地,命都還在,關到一起去,倒是一夜之間就死了好幾個。
他好歹也知道染了疫病的人,死後要深埋,便吩咐下去,但凡是死了的流民,全都拿草蓆裹了拉去亂葬崗,哪天死,哪天埋。
誰知前日有人慌慌張張來報告,說是有個漢子埋了的時候以為死了,實則還有氣,埋了一半掙紮起來。
雖說這漢子抽抽了兩回還是死了,但這一幕被旁的流民看去,也不知怎麼傳的,就成了他們抓人活埋。
“都是些廢物!不過是些手無寸鐵的流民,還有城內的愚蠢百姓罷了,你們穿著這身皮,也在這個位子上待了多年了,竟是連這點事都搞不明白!”
縣丞和縣尉這回卻是不接茬了。
任你怎麼說,反正他們事也辦了,無非是辦得不那麼合心意而已。
眼看彭浩又要再摔一個茶盞,縣丞一拍腦袋,卻是想出個辦法。
“稟告大人,下官倒是有一計,不知當講不當講。”
彭浩簡直急得要上房。
“都這種時候了,你說當講不當講,有什麼計策都速速說來!”
若是再放任這批流民在城內外亂竄,疫病一旦蔓延擴散,他這縣令可就是當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