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丞向前走了兩步道:“大人,下官是這般想的,這些流民初步點算,也有個五六百口子人,其中更是不乏青壯,且後面還不知道多少人正往咱們壽安縣城趕呢!現今當務之急,確是如大人所說,把他們圈在一處,別亂跑惹亂子的好。只是現今城中既有了傳聞,激起了這幫子刁民的逆反之心,咱們衙門人手有限,所有衙役湊在一起,也沒個一百號人,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不是?不妨也別硬碰硬,既知這些個刁民擔心什麼,咱們就順毛捋,先把他們安撫住,何嘗不是馭民之術。”
縣丞一番長篇大論,聽得彭浩耳邊直嗡嗡,忍不住道:“有話就直說,恁多彎彎繞繞!”
縣丞噎了一回,再開口時用詞便直白了許多。
“回稟大人,這些流民不願意去城郊紮的草棚裡居住,無非是被謠言所誤,覺得進去就是送死。既如此,咱們就從城裡湊上幾個郎中,送去做做樣子,不就成了?此外,再號召城中商戶,捐些米糧、布料、藥材,不拘什麼好東西,夠用就成。咱們這般清水衙門,府庫又有多少東西,經得起流民消耗,但是這些個商戶各個家財萬貫,讓他們出出血,也是應當的!”
他說縣衙是清水衙門的時候,簡直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卻是一下子說到了彭浩的心坎上。
彭浩端起茶盞,撇了撇茶水上的浮沫,半晌後,緩緩點了點頭。
“這番話倒是有些見地。”
縣丞謙遜躬身,“大人謬贊了。”
彭浩左思右想,覺得這辦法可靠,遂道:“就依你說的,便這麼辦吧,往年縣裡遭了災年,也沒少讓這些商戶捐糧捐物,尤其是那些個糧商!自去年秋收之後,他們可是轉了個盆滿缽滿,讓他們出點錢糧,想必不難吧?”
縣丞堆笑。
“大人英明,這等積德行善的好事,他們這些商賈之人都巴不得上趕著做呢,還要感謝大人賞他們的機會。”
彭浩心下熨帖,唇角也上揚起來。
“不錯,那此事就交由你一手負責。”
其餘人聞言,盡數鬆了口氣。
縣丞琢磨一番,最後問道:“大人,可要在城內募集郎中?”
彭浩卻一揚手。
“此事不急。”
郎中不比其他人,現今城內疫病之事,衙門還沒正式貼出告示,宣揚出去。
故而城中就算再人心惶惶,也沒人敢下定論。
但若是派了不熟識的郎中去,發現其中端倪,把這層窗戶紙捅破,事情可就難辦了。
揮退下屬,彭浩果斷叫來管事,去仁生堂請任長海。
彭浩自從來壽安縣走馬上任,便一直住在縣衙後衙。
只因現今朝廷嚴禁縣令一階的官員,在城中另闢宅子居住,助長奢靡貪腐之風。
虧得壽安縣富裕,這縣衙修得寬敞,不然還真裝不下他那好幾房的如夫人。
任家金貴的馬車停在後衙大門外,任長海急吼吼地下了馬車,便與迎出來的彭府管事見了個禮。
“彭伯,不知大人今日召見,所為何事?”
遣去仁生堂的人說得囫圇,任長海來的一路則是提心吊膽。
只因不久前,任芳曉突然不知怎的惹怒了彭浩,氣得鬧起小性,又不知被哪個蠢僕攛掇的,竟是回了孃家。
任長海哪敢讓她進門,搞清楚狀況後,麻溜就把人給原樣送了回來。
結果這下可好,彭府也不讓她進門。
給的說法是什麼,四夫人與府內小公子八字相沖。
口口聲聲道,任芳曉在府內時,小公子三五日就要病一場,今早還起了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