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娘和三姨娘已經許久未得彭縣令青眼,原本過來也是做做樣子,免得回頭落不是。
聽了彭夫人的話,兩人立刻借坡下驢,告辭離開。
可任芳曉卻留下了。
只見她舉著手帕淺淺拭淚,看起來我見猶憐。
“求老爺開恩,允奴家在此等候。奴家與雲娘年紀相仿,這些日子在府中來多有來往,實為異性姐妹一般,奴家實在不忍離開。”
比起上面兩個妾侍,彭浩到底對任芳曉的感情還多一點,遂道:“罷了,你願意留就留下,去陪著夫人一道,替雲娘念經祈福。”
任芳曉含淚答應。
又是將近一個時辰過去,自裡屋傳來的叫喊簡直令人耳不忍聽。
彭浩彷彿熱鍋上的螞蟻,等到再一次見到仁生堂兩個一把鬍子的老郎中後,他不由質問道:“為何還是不成!你們不是都開過湯藥了麼?這就是你們仁生堂名醫的看家本事不成?”
這兩個郎中連連跪下告罪道:“望大人恕罪,實在是如夫人體質羸弱,氣滯濕鬱,以致壅塞胞宮!這接下來雖然也能開催産的湯藥,促使胎兒盡快産下,卻耐不住這産婦本人沒有力氣。”
彭浩用力抹了一把臉,片刻後沉聲道:“那本官問你們,這胎兒未曾足月,生下來能不能活?”
兩個郎中當中,相對年長的那名很快道:“雖未足月,但也八月有餘,生下來後悉心調養,亦不會有差池。”
彭浩得了這個答案,看向他們道:“好,你們繼續去想辦法,記住一句話,必要的時候,保小,不必保大。”
兩個郎中得了命令,快步退回屋內。
彭浩十指緊握在一處,祈求老天爺不要奪走他的兒子!
除此之外,彭浩也做了另一手準備。
眼看仁生堂這兩個郎中半天都束手無策,他決心令府中家僕去城中廣請郎中一道會診。
他就不信了,這城中莫非沒有一個郎中,能保住他的孩子?
家僕不敢怠慢,城中各處醫館一聽是縣老爺召見,更是各個從睡夢中爬起,忙不疊地背起藥箱就跟來。
很快屋子裡就聚集了七八號郎中,撇去仁生堂,也都是在城中頗有口碑的。
奈何天不遂人願,他們一個個的進去,一個個搖著頭出來。
“廢物,一個個的都是廢物!”
彭縣令一時間猶如困獸,不知該如何是好。
本想差人去府城請郎中,可又被告知壓根來不及。
“那你們說怎麼辦!”
正在這時,屋裡頭賀雲的貼身丫鬟出來行禮道:“老爺,我們夫人想見您一面,還望老爺成全!”
彭浩悲從中來。
他揣測多半是賀雲覺得自己兇多吉少,便是能保得住孩子,也保不住自己的命。
雖說嫡妻和任芳曉都上來勸阻,但此時此刻,彭浩的眼底還是浮出幾絲不值錢的深情。
“我進去見雲娘一面,你們繼續想辦法!無論如何,今天都要保她們母子平安,再不濟,也要保住孩子!”
彭浩丟下這一句話就慌慌張張地進門了,渾然未見一群郎中裡領頭的,來自仁生堂的某一位,不動聲色地和任芳曉對視一眼。
後者在心裡冷笑。
賀雲啊賀雲,你就算懷上兒子又如何,落在仁生堂的手裡,照舊讓你母子俱喪!
彭浩進了屋,撲在賀雲床前。
他心愛的美人這回已經是面色慘白,汗出如漿,但即使如此,也另有一番病若西子的風情,令他的心頭一揪。
賀雲冰涼的手一把握住彭浩的衣袖,淚水自眼角滑落。
“老爺,奴家不想死,奴家想為大人誕下麟兒,全了老爺的心願吶!”
縱然方才在屋外說的話再冷血,當著賀雲的面,彭浩依舊是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