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可是比直接罵他來得更令人惶恐,常淩一下子抬起頭,想要說什麼,但喻商枝沒給他這個機會,直直走回了醫館。
孔麥芽看看喻商枝,又看看常淩,無奈地眨了眨眼。
雖然相處不多,但他看出師父對待自己,和對待常淩的態度是不一樣的。
用師父的話講,常淩的性子太野,雖然有學醫的底子,但若不好好磋磨,是成不了一個好郎中的。
就如今日,那老漢的質疑真論起來,也不是沒有來由,可常淩那架勢,卻好像要沖上去和人家打一架了。
她作為還沒走馬上任的師姐,不由地安慰常淩道:“師父也是讓你改改性子,咱們做郎中的,可不能動不動就急赤白臉。”
常淩握緊拳頭,看向這個比自己還小幾歲的,未來的“大師姐”,脖頸一側隱隱有一根青筋在跳。
“可是方才那人對掌櫃無禮。”
孔麥芽溫言道:“師父雖醫術過人,可看起來的確年輕了些,相對而言,易受質疑,咱們要做的,是拿真才實學去證明,而非和人爭吵。”
說罷她看了一眼醫館內,壓低聲音道:“你放心好了,師父只是告誡你罷了,一定也沒真的同你生氣。”
常淩沉默半晌,終究點了點頭。
孔麥芽鬆了口氣,看來這師姐,著實不太好當。
晚些時候,他們一家在城裡認識的幾位掌櫃,都來這邊略站了站,送上了賀禮。
他們都各有各的營生,未曾久留,約好下回再去廣聚軒相聚,便或乘馬車,或坐轎子的離開了。
只是一個時辰過去,相較於食肆那頭的粥都快半賣半送出去一鍋,醫館門前卻是冷冷清清。
喻商枝見此也不著急,而是懷揣著手爐,趁此機會與孔麥芽一起探討著幾個病例。
常淩時不時出門左右張望,時不時又回來湊上前聽一耳朵,卻又擔心喻商枝還在生自己的氣,有問題也不敢問,咽回肚子裡自己琢磨。
又過了兩炷香的時間,喻商枝和孔麥芽聽見常淩驚喜的聲音。
“掌櫃的,有人來看診了!”
曹二夫妻帶著孩子曹小莊來的時候,其實心裡頭還有點打鼓。
他們不知道這喻氏醫館的郎中,是否真的像張苗苗說的那樣好。
其次,張苗苗也告訴他們,喻商枝很年輕,不過弱冠之年。
聽聞是醫術極好的,治癒了不少疑難雜症,就連鎮上員外老爺的病,都是他治好的。
昨天夜裡,兩人關上門在床上商量了半晌。
郎中太年輕,他們的確是不太放心,帶孩子四處求醫這麼久,這弱冠之齡的大多隻能當跟班和學徒,哪裡有本事給人看病。
但最後還是決定死馬當活馬醫,過來試試看再說。
橫豎人家不要診金,就算覺得不靠譜,大不了不抓藥就是了,自家又沒什麼損失。
若是這個郎中也看不好,那就只能抱著孩子回家,或是再回鎮上找醫館碰碰運氣。
因曹小莊得的是鼓脹之症,肚皮隆起,活像有孕數月一般。
近來愈發沒力氣走路,卻也不能揹著,所以曹二夫妻做了個小板車,到哪裡都推著他走。
小板車在濕漉漉的地面上軋出一道水痕,喻商枝和孔麥芽出門接應。
看到這孩子第一眼,喻商枝便知,應當是早晨張苗苗來上工時,提過的自家鄰居了。
當初張苗苗形容,那孩子年不過六歲,但腹大如鬥。
先前去過仁生堂,得了個鼓脹的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