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合一
春日的錢府處處生機盎然, 連行走的小廝和丫鬟們,都換上了顏色鮮亮的春衫。
不過溫家人已來過不止一次,已然沒有頭一回來時那麼好奇了。
路上, 喻商枝與錢府管家打聽關於穆夫子的事, 管家自是知無不言。
這錢府的新管家也是在府上做了多年的, 對錢府忠心耿耿,對這給自家大娘子與小少爺上過課的老夫子,也是最清楚不過。
“這穆夫子姓穆名秋山,是咱們涼溪鎮天景二十二年的舉人, 還是排行第五的經魁。怎料後來春闈落榜,他是耕讀之家出身,家中貧窮, 父母老弱,也就歇了繼續應考的心思,留在縣學, 也就是青衿書院授課, 後來他嫌縣學中事務繁多,耽誤他做學問,愣是給辭了, 回了咱們涼溪鎮開了間學塾,這學塾還有一點特別,只要一心向學,姐兒、哥兒也是收的。”
喻商枝頷首,聽起來這位老夫子倒是個身負才華卻不慕名利,一心治學的純粹文人。
要知道像壽安縣這種文教不興的地方, 怕是十年裡都出不了幾個舉人。
且考上舉人後,若是運氣好的, 可以直接當一個芝麻官。
官職不大,但也足夠高人一等。
便是縣學,也是多少人擠破頭都想進的好地方,沒想到這位老夫子說不幹就不幹了。
最重要的是,他的學塾也收姐兒和哥兒,在這個時代可謂是尤其難得。
由於錢夫人將今日的會面設在後院中的敞軒,他們七拐八拐,好半天才到。
快要走上廊道之前,一家人又停下步子,互相整理了一下衣冠,隨後才朝管家示意,勞煩他繼續帶路。
不遠處的敞軒之中,錢夫人正與穆秋山相談甚歡。
同桌下首,錢雲書一臉淡然地親自烹茶,錢雲禮則活像凳子上有刺,時不時轉身往來時路上看。
過了好半天,他終於激動道:“娘,恩公他們來了!”
錢夫人斜他一眼,“毛毛躁躁,當著先生的面,成何體統。”
片刻後,管家引著喻商枝一家到了地方,兩方各自含笑寒暄起來。
輪到溫三伢見禮時,他像模像樣地給穆秋山行了個書生禮。
“晚輩見過夫子,給夫子問好。”
穆秋山把他扶起,捋髯淺笑,“你便是溫三伢?”
溫三伢點頭,用還帶著幾分稚嫩的語調說道:“晚輩正是。”
穆秋山驚訝於這孩子如此瘦小,不低頭怕是都瞧不見。
“好,好,咱們都坐吧。”
落座後,丫鬟魚貫而入,送上新茶與點心匣子。
因今日主角是溫三伢與穆秋山,錢夫人說了幾句開場的話,便坐到一旁飲茶去了。
她見溫野菜和溫二妞坐在那裡頗為拘束,便把他倆招呼過來和自己一道坐,也好說些家常話。
尤其是溫野菜懷了身子,她作為過來人,能說得也多些。
“算著日子,也該有四個月了,這孩子可鬧人?”
溫野菜摸了摸肚子,無奈道:“大體上乖覺,可到底是和沒身子時比不得了。”
錢夫人贊成道:“懷胎十月,最是辛苦,不過等孩子出生的那一刻,便覺得什麼都值了。”
溫野菜點點頭,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這孩子呱呱落地的模樣了。
敞軒另一頭,則是溫三伢由喻商枝陪著,聽穆秋山問話。
穆秋山執教多年,見過的學子數不勝數,像溫三伢這般年紀的也並非沒有。
畢竟五六歲的光景,若是家境不差,大都已送去開蒙。
說實話,他此番來這一趟,實則還是看在錢府的面子上。
對於錢夫人所稱的什麼神童之語,並不多麼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