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屏沒有溫野菜那麼彪悍的性子,見他把韓六子罵得狗血淋頭,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插話。
好歹盼到喻商枝過來,趕緊轉移溫野菜的注意力。
喻商枝進門後,見溫野菜還氣鼓鼓地,不由地在他後背輕撫兩下。
又令礙事的韓六子讓開,拿出脈枕,仔細給杜果把了把脈。
半晌後,他看向溫野菜,溫野菜知道他要問什麼,便把韓六子直接趕了出去,任由他在外頭拍門。
屋裡,溫野菜和白屏憂心忡忡,“我們方才替果哥兒看過了,確實……見了紅。”
這事瞞不住杜果,小哥兒眼淚岑岑地捂著肚子,努力比劃著手勢,甚至想坐起來給喻商枝磕頭。
哪怕三人並不能完全看懂他的意思,也能猜出來,他是要求喻商枝保住孩子。
“快按住他,別讓他亂動。”
喻商枝讓溫野菜和白屏一左一右地安撫住杜果,自己放緩語氣同他解釋。
“果哥兒,我會盡力幫你保住這個孩子,你現在切莫太過緊張,反而更加傷身。”
杜果拼命點頭,喻商枝嘆了口氣,把溫野菜拉到一旁,又細細問了幾個問題。
得知杜果流的血只是些血點子後,稍稍放心。
其實酸梅湯裡那一點山楂,並不能造成很大的影響,好些有身孕的人,少量吃一些壓根不會有事,杜果壞就壞在好幾個因素疊加在一起,才有今日險些小産的危難。
心裡有數後,方開門把韓六子叫進來。
溫野菜去灶房幫喻商枝消毒銀針,而喻商枝鋪開桑皮紙,提筆寫方子,同時對一進門就守在杜果身旁的韓六子,與臉色蒼白的小哥兒說道:“果哥兒年紀小,人也瘦弱,這一胎若要保住,少說也要臥床半月,配合我開的膏藥敷臍,安胎藥一日吃兩回。待胎像穩定,一直到生産,都萬不可再過於操勞,大悲大喜,要保持身心輕松,有什麼事,不要憋在心裡。”
說到這裡,他猛地停下來,看向兩人。
“我說的這些,能不能做到?”
韓六子和杜果都被問住了,一旁的白屏都忍不住道:“六子,你別忙著答應,你且先想想,若是果哥兒不能幹重活,這麼長的日子,你能不能應付得了你娘。”
韓六子抓了抓腦袋,直愣愣道:“我娘想抱大孫子,只要果哥兒能給她生大孫子,想幹什麼都成!”
杜果被韓六子抓著手,眼底卻滿是憂色。
他是哥兒,從小就被灌輸出嫁從夫的道理,嫁過來後公爹婆母更是天,要比伺候親爹親娘還要上心。
況且他本就不會說話,學不來旁人家的媳婦或是夫郎,說好話哄婆母開心。
他會做的就是埋頭幹活,每天從睜眼幹到閉眼,這樣婆母才沒太多的埋怨可講。
若是他為了保胎,只能躺在炕上,若是孩子保得住,生下來是個兒子也就罷了,若保不住,生下來還是姐兒或是哥兒……
杜果想著想著,眼淚又嘩啦啦地流下來。
韓六子趕緊幫他擦眼淚,“果兒,你別哭,沒聽喻郎中說麼,你可哭不得!”
喻商枝也很無奈,他有本事保住杜果的孩子,卻沒法插手韓家的家務事。
能做的也只有將有限的道理,掰開了揉碎了跟小兩口講清楚。
很快溫野菜回來了,喻商枝為杜果施針,韓六子又被趕出門去,溫野菜和白屏苦口婆心地給杜果講道理。
“果哥兒,你別怕蔡百草,回頭你也得硬氣起來,讓六子日後別總是和稀泥,得站在你這一頭!”
白屏也拿自己舉例子,“是啊果哥兒,你看看我,過去我婆母不也成天給我氣受,現今有大樹掏心窩子地待我,我倆分家出來單過,別提有多舒心。咱們給人當夫郎的,孝順歸孝順,可也不能白白受磋磨!”
杜果眼巴巴地瞅著兩人,抹掉眼淚。
因為聽得太認真,一時都忘記害怕拿長長的銀針,所以剛回過神來,身上的針都已經被拔走了,剛剛使他臉色發白的疼痛也不知何時消失了。
見他緩過來,喻商枝便把配好的安胎藥方子給了韓六子,讓他速速去把藥煎好。
要敷在肚臍上的膏藥也是喻家祖傳的成方,可惜有幾味藥材此刻家中沒有,他把寫方子的紙也交給了韓六子,讓他去鎮上藥鋪抓來,再送到溫家去。
韓六子把方子摺好貼身放著,忙不疊地去抓藥。
喻商枝沒急著回屋,他知道溫野菜和白屏正在幫著杜果換幹淨衣服。
門內傳來溫野菜和白屏說話的聲音,白屏能看懂杜果的一部分手勢,所以磕磕絆絆地,倒也算是交談無礙。
過了大約兩刻鐘,門開了,溫野菜出來潑掉一盆水,從水缸裡舀出水重新涮了涮盆,同喻商枝說道:“我瞧著果哥兒的情緒好些了,不和剛剛一樣只知道哭,現在只盼著韓六子是個可靠的,不然果哥兒接下來的日子八成是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