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聞著味道就是加了糖的,拿去鎮子上,一竹筒能賣好幾文錢。
喻商枝笑道:“不礙事,藥材也都是自山上採的,再者說,大家夥解解暑氣,省的回頭生了病去家中尋我,我不也能落個清閑?”
一句話說得大家都笑開,實際明事理的人,心裡都門清。
當郎中掙的不就是大家夥生病看診的錢麼?
人家一個草醫郎中,如今卻說盼著大家夥別生病,誰聽了都覺得高興。
喻商枝又客氣一番,好歹讓大家或多或少都端出碗來。
只說著倒一點給孩子嘗嘗就是,可別倒多了。
這東西對於在喻商枝看來,確實不值什麼錢,所以也沒什麼不捨得的。
家裡還有的是料包,加點水又能出一大鍋。
所以他舉著水罐,把面前的幾個碗都倒滿了,那顏色紅亮亮的,看得孩子們都興奮地哇哇亂叫。
明明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偏偏有人要出來煞風景。
蔡百草一邊不想拿溫家的東西,一邊卻又覺得自己吃了大虧,只能企圖從別的地方找回面子。
所以在大家夥都樂呵呵地嘗酸梅湯,家裡有點餘錢的,甚至問喻商枝料包賣不賣時,一道聲音突兀地在幾步開外的地方響起。
“你是個啞巴就算了,幹活時候腦子也不靈光!你看看這菜是人吃的麼,連點油花都不見!家裡又不是吃不起白麵,讓你多烙幾個蔥油餅,你倒好,裝了一堆糙面饅頭!我看你是成心想氣死我!”
杜果冤得很,明明是他婆母把家裡的油瓶以及白麵缸子看得緊緊的,平日裡吃東西能多加糙面就不讓動白麵,雞蛋多半是放到不好了,拿著也賣不出去了,才給家裡人吃。
所以今日一家四口吃糙面饅頭配涼水,分明是婆母自己的意思!
但杜果也不傻,早就看見了那一頭的動靜,知道蔡百草是在打腫臉充胖子,便做小伏低地點點頭,比劃了幾下,意思是他知道了。
蔡百草看他那副唯唯諾諾還比劃手勢的樣子,心裡更是來氣。
當初她給自己兒子討來杜果當夫郎,就是看好他雖是個哥兒,孕痣的顏色還算鮮亮,應當是個好生養的,模樣雖算不上多俊,可也稱得上秀氣,所以雖是個啞巴,忍就忍了。
哪知到現在快一年了,肚子也沒個動靜。
果然哥兒就是哥兒,個個都是賠錢貨。
杜果的相公韓六子也是個大多數時候聽親娘話的,蔡百草讓他往東,他不敢往西。
上回執意要帶杜果去喻商枝那裡把脈,已經很難得了。
他悶頭吃幹糧不說話,他爹韓坎子更是個不愛摻和事的,杜果默默嘆氣,把鹹菜往蔡百草面前推了推。
蔡百草哪裡還吃得下?
如今村裡都說溫野菜有福,旺夫,沒看當初差點病死的小郎中,都讓他給旺活了麼?
這樣的人若是當初嫁到自家來,說不準那些好運道就全是自家的了!
聞著那肉味,剛剛嚥下去的饅頭好似在肚子裡泡了水,堵得她氣都喘不勻,當即就胡亂對付了幾口,坐到一旁靠著樹幹不說話了。
杜果望著小心眼的婆母,皺著眉搖了搖頭,隨即又揉了揉肚子。
他中午沒吃什麼,只覺得沒胃口,且肚子還有點不舒服。
但這個麥收的關鍵檔口,他也不敢提這件事,生怕被家裡人以為是想要偷懶。
想及此處,他看著自家的好幾畝地,只盼著快些能把麥子收進倉,夜裡就能踏踏實實睡一覺。
無人理會蔡百草的酸話,反正誰都知道她家定然是吃不上油餅。
喻商枝也沒久留,一想買料包回去煮的兩家人說好,五文錢賣他們一份後,就拎著水罐回到了自家歇息的樹下。
溫二妞已經抱著肉夾饃吃得嘴巴都油汪汪的,溫野菜手裡的卻一口沒動。
喻商枝奇怪地看過去,就見溫野菜拉著自己坐下,也不嫌熱,非要貼過來道:“等你一起吃呢。”
原來如此,他勾了勾唇角,也拿起一個肉夾饃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