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後面,溫野菜索性朝後仰倒,往床上一躺。
“要我說,不如別想那麼多。你的醫術在那擺著,往後在村裡行醫,大家都要承你的情。等你治好幾戶人家的病,他們感謝還來不及。若是有外村的來說你的不是,不用咱們家人張口,明事理的鄉親多半就會幫著罵回去。”
溫野菜向來灑脫,被他這麼一講,喻商枝似也覺得事態豁然開朗了些。
“或許是我把事情想複雜了。”
村裡人是愛論東家長李家短,可要緊還有一點,就是團結。
如今大家既知喻商枝是溫家跑不了的兒婿了,自會把他算進斜柳村人的範疇裡。
加上又是難得的草醫郎中,真遇到什麼事,說不定還真像溫野菜說的一樣,能指望他們站在自家這邊。
溫野菜側過臉,玩似的擺弄喻商枝的手指,順嘴繼續道:“所以說,學學我,凡事想開了些。過去那個喻商枝所作所為在那裡擺著,那麼多雙眼睛看見過,你可是不知道,當初我去半坡村提起那人,村裡人一個個都恨得牙癢癢。那些事想抹去是不可能的,還不妨就做好自己,行端坐正,誰能挑出錯?且在斜柳村,這可是我的地盤,誰要想找我相公的茬,先問過我答不答應!”
眼看溫野菜越說越沒邊了,喻商枝忙道:“是了是了,誰不知道溫家菜哥兒的厲害,有你在,我著實沒什麼好怕的。”
溫野菜翹起唇角,“你知道就好,你是我納來的相公,自是不是讓你來村子裡的受委屈的,咱們往後是要吃香喝辣的。”
兩人聊得起勁,回過神來時水都快涼了。
溫野菜因是躺著,愈發覺得睏倦得很,打了個哈欠,就要起身去倒水。
怎料興許是躺下的姿勢不對,又或者是起得急了,總之他有舊傷的膝蓋在他起身的剎那,突然針紮似的疼起來。
溫野菜徑直又跌了回去,嚇了喻商枝一跳。
“阿野?”
喻商枝伸手來扶,溫野菜不想讓他擔心,可又屬實吃痛,努力了兩下竟也咬牙起不來。
喻商枝見慣了各類病患,聽著身邊的倒吸氣聲就知道不對,定是哪裡不舒服。
在他的追問下,溫野菜只得坦白道:“不知怎的,膝蓋的老毛病突然犯了,興許是最近多雨。”
喻商枝知曉溫野菜膝蓋的舊傷,可平日從沒見他提起過,便以為不太嚴重。
可今日竟能疼得起不來,令他頓時擰緊了眉頭。
一時間水也不急著倒了,他摸到布巾替溫野菜和自己擦幹後,就試著把溫野菜挪到床上平躺。
期間溫野菜沒喊疼,但喻商枝能感受得到對方身體的緊繃。
觸診的手指隔著褻褲薄薄的布料,觸到膝蓋骨的位置。
那股又酸又痛又麻的感覺,隨著喻商枝的動作蔓延開來,溫野菜的心頭一陣刺撓,就像是有螞蟻再爬。
“你……你別碰了,我受不住。”
聲音都變了調,一點沒了平日裡的要強。
按理說這聲調頗有些欲語還休的意味,然而喻商枝卻絲毫不為所動。
因為越診斷越覺得溫野菜膝蓋的毛病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一些。
“你膝蓋受傷是什麼時候的事?”
先前溫二妞說得含糊,彼時喻商枝沒打算在此久留,也未曾細問。
溫野菜揪著床單,覺得喻商枝手也太狠,指頭一下下都戳在要命的地方,疼得他倒吸涼氣。
“去……嗯,好像不對,大概是前年冬天?”
冬天山上食物匱乏,常在深山裡的野豬會因此擴大活動範圍,甚至下山沖擊村舍覓食,乃至傷人。
前年那回溫野菜本來是想上山捉一隻玄狐,這種狐貍夏天的毛色是黑的,到了冬天下了雪後就會變白,一張能賣到百兩高價。
奈何他運氣不好,沒找到玄狐就算了,反而和一頭餓極了的野豬相遇。
野豬皮糙肉厚,他的弓箭都射不穿,更不可能近身肉搏。
一路光顧著跑了,就跌下了山溝,摔壞了膝蓋。
關節受傷,很容易産生關節積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