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合一
自從眼睛不好用以後, 喻商枝便只能依靠聽覺與嗅覺。
也是這一遭失明,才令他發現嗅覺提供的資訊遠比想象中更多,就拿鐵器鋪子來說, 一進門便能聞見一股冰冷的生鐵氣息。
當然, 不久前在牛馬市的體驗, 也證明嗅覺過於靈敏並非全然是好事。
鐵器鋪子後面連著工坊,打鐵需要將鐵塊置於熔爐上加熱,那股熱氣傳到前面的鋪子裡,饒才是三月初, 溫度也已比外面更高。
喻商枝知道溫野菜怕熱,才進門沒多久呢,牽著自己的掌心就濡出一層汗。
他便不再耽擱, 張口列出了自己的想要的器具。
“片刀一柄,鐵碾槽一架,鐵臼子一個, 藥鉗、藥錘、藥矬各一把。”
鐵器鋪的夥計一聽便明瞭。
“原來郎君是做郎中的, 您且稍候,這些物件我們都有現成的,這就給您取來。”
鐵器不比木器, 依著木料好壞還分三六九等。
大多鐵器都有統一的規格,各家鋪子做出來的模樣大差不差。
不過因是鐵制的,要價定也低不了。
就說家家都有的鐵鍋,估計是不少村戶人家最金貴的東西了。
哪怕壞了也不會輕易換,而是找焗匠修補。
沒等多久,小夥計去而複返。
第一趟送來了藥鉗、藥錘、藥矬、片刀、臼子這些小東西, 第二趟則是抬過來一架鐵碾槽。
這東西通體都由生鐵鑄成,且是實心的, 很是有些重量。
喻商枝由溫野菜領著,挨個摸索過去,發現這些物件與自己上一世用慣了的無甚差別,便點了頭。
這便是國醫一道自古傳承不斷的好處,試想若他是個純學西醫的,到了此時代怕是要兩眼一抹黑了。
質量沒什麼問題,就只剩下問價。
而價格一報出來,溫野菜便暗暗咋舌。
早知鐵做的東西不便宜,沒成想光那一個鐵碾槽就要二兩銀子,抵得上兩架大板車。
以至於後頭夥計再說什麼鉗子、錘子、矬子各各都要上百文時,他已經顧不上驚嘆了。
喻商枝本還想著,碾槽合該大小各買一個,如今一聽小的都要二兩銀子,便打算還是先湊合用著,回頭再攢些錢後添置也不遲。
雖說手裡的錢夠用,可一下子花淨了,回頭就只剩心慌了。
所以說人的命大約都有定數,前世含著金湯匙出生,何嘗為錢發愁過,眼下可不就都來了?
“承您惠顧,除卻鐵碾槽二兩外,這臼子三百五十文、片刀二百文,藥鉗、藥錘一百五十文,藥矬一百三十文,一共是二兩八錢零三十文。”
喻商枝沒急著應,沉默了一下,果然就察覺到溫野菜捏了捏自己的手。
他微微展顏,知曉這是又要施展講價大法了。
溫野菜不急著講價,而是拿著那些個鐵件,對著光翻來覆去地看。
鎮子上小鐵鋪的手藝能有多精緻,當然敵不過他找茬的心。
最後愣是在片刀上找到兩個缺口,碾槽上尋著一片坑窪,藥鉗子也有些紮手……
諸如此類,零出的那三十文零錢因而抹去了,只付了二兩八錢。
從山上往下拉柴火,一車柴火才值五文錢。
家裡的雞每日撅著屁股下蛋,若拿出來賣,一枚也就兩文錢。
這一下子省了的三十文錢,明明是自己省了掏的,回想起來卻更像白撿的似的。
錢貨兩訖,鐵器鋪的夥計幫忙把碾槽搬到車上,其餘小東西也裝到一處。
溫野菜怕那片刀割了喻商枝的手,索性拿過來單獨擱在筐裡,上面都蓋上稻草。
“你想想,可還有什麼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