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交談聲如潮水向他湧來,他的世界彷彿從靜音模式走了出來,人們嘴裡嘰裡咕嚕說的話,只言片語地,傳進了他的耳朵。
“……風把金屬裝飾板給颳倒了……十來米高的東西啊……砸到了人。”
沒等汪銘開口,孫任如遭雷擊一般,僵硬著轉過身望向不遠處,記憶中原本固定在東北方向的一大塊金屬板消失了。
他不敢相信,明明昨天他還坐在瞭望夾看見了,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走,如果沒有汪銘的攙扶,他就要跪到地上了。
那麼大的東西砸到人的肉身上……想到這裡,他只覺得眼前一黑。
“組長,你快告訴我他沒有事!快告訴我!”
汪銘扶著他,一臉愁容,眉間的溝壑皺得更深了。
“孫任,你先聽我說,事故發生時我不在現場,等接到訊息趕過來時,他們兩個人已經送去急救了。”
他們兩個人?
“楊崇他們跟著一塊兒趕過去了,我聽到的訊息,說是……”他有些不忍心,扶住孫任的手都攥緊了他的衣角。
“說是,馮嘉玉情況比較危急,另一個人神智是清醒的。”
真的是馮嘉玉……他心底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他的話語猶如晴天霹靂,將孫任所有的理智轟得一幹二淨,全身都僵直了一瞬。
為什麼沒有人第一時間告訴他?
孫任傻站在他面前,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僵了好久他才入夢初醒般,狠狠抓著他的肩膀。
“我要去醫院!他們去了哪兒!快告訴我他們去了哪兒!”
四周嘈雜的聲音突然安靜了下來,他的喊叫那麼聲嘶力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他們眼裡是孫任最痛恨的憐憫與同情。
恐懼已經完全使他無法思考,他只有一個想法,他要親眼見到馮嘉玉,確認他一切安好!
拿到醫院的地址後,孫任找他借了組裡的車鑰匙,剛要上車時,汪銘攔住了他。
“你這樣子就別開車了,我送你過去。”
他咬牙渾身發著抖,腦海裡想象著各種可怕的畫面。
那麼大的板子砸下來,人決不可能毫發無傷的,那馮嘉玉會不會……
他用手掐著胳膊,疼痛迫使他保持理智。
命運為什麼總愛跟他開玩笑?無論那些玩笑多麼的過分,他都咬牙接受了,可他無法接受這麼要命的玩笑!
為什麼是馮嘉玉?
明明一切都要好起來了不是嗎?他只不過是跟馮嘉玉置了一下氣,至於要這樣懲罰他嗎?
孫任幾乎是赤著腳跑到了急診樓,在急救室外,他終於找到楊崇一眾人。
急救室門外的座椅上還坐著一個人,他整個右胳膊被彈力繃帶緊緊綁在了胸前。
孫任認識他,這人正是昨天邀請自己吃飯的美術小哥。
美術小哥一臉驚魂未定,及時注意到了孫任的到來,沖他招呼了一聲,其他人都順著聲音望了過來。
孫任雙眼猩紅,氣得直接上前一把抓住了其中一人的衣領,幸虧汪銘及時趕了過來,攔了一把,才阻止了他的拳頭落在導演的臉上。
“為什麼不接我電話!我打了那麼多電話,為什麼不接!”
其他人面面相覷,還是楊崇主動站出來,他滿臉憔悴,嘴唇也有些發青。
“孫任,實在抱歉,事發突然,我們著急把他們送醫院,沒來得及告訴你。”
孫任怒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馮嘉玉的助理,喘了好幾口氣,才顫抖著聲音問道:“他到底怎麼樣了!有沒有生命危險?”
“醫生還在診斷,他沒有明顯的外傷,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