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這個我就來氣,我這輩子沒見過孫任這麼死腦筋的人!你聽下來,是不是也覺得孫任是為了躲債才來臨市的?”
她定定望著對面的人,緩緩開口:“但他其實不是來躲債的,他來臨市是找人要錢的。”
“要錢?”各種疑問交織在一起,馮嘉玉眉頭緊緊鎖在了一起。
“他爸媽去世之前,想辦法給他轉移了一部分財産,那些債務是他爸媽名下的,人一死嚴格來說了也就一筆勾銷了。只要孫任他低調一點,夾著尾巴做人,躲過那些死命追債的人,靠著父母留下來的錢也能過好日子。”
“結果他,哎……說著我他媽都生氣!”萱姐氣得把手裡的電子煙狠狠拍在桌上。
“那些人找到孫任,想讓他父債子償,要我說,孫任這人就是太容易心軟了!他見不得那些破産的家庭過著有了上頓沒下頓的苦日子,他沒辦法昧著良心過日子,不喜歡一直躲債的生活,就真的老老實實地把父母留給他的錢拿來還債了。”
“結果呢?他把所有的積蓄拿出來還債,結果錢全被騙走了!”說到這裡,萱姐更是唉聲連連,誰聽了這些不感到痛心疾首呢?
“那個騙子捲走了所有的錢,那些真正需要這筆救命錢的家庭,一分錢都沒拿到。孫任一開始來臨市,其實是來報案的,聽說那個人最後出現在了臨市,後來就下落不明瞭。警察說那個騙子應該想辦法偷渡出國了,到現在那筆錢也沒有下落。”
她瞟了眼馮嘉玉,他面色蒼白如紙,眼眸都微微顫抖著。
“哎,要我說啊,他是真的傻。真正需要錢的人沒等到錢,又派人來臨市找孫任來討債。孫任才剛被騙走所有積蓄!哪兒還有錢還啊?”
萱姐不忿地拿起電子煙,猛抽了幾口,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她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對面坐著的人,也不像是能繼續聽下去的樣子。
“您……沒事吧?真沒中暑嗎?”
馮嘉玉低垂著眼睫,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可看上去他好像已經在精神崩潰的邊緣。
他放在桌面的手緊緊握著拳,指節發白。
“我沒事,您繼續說吧。”他語尾帶著微微的顫抖。
“你,抽煙嗎?”萱姐起身想去櫃臺掏根好煙,卻見他搖了搖頭。
“謝謝,我不抽煙。”
“要不你還是喝點水吧。”她看他小臉慘白的模樣,有些於心不忍。
馮嘉玉動作機械地端起面前的水杯,喉結微動,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
“……您繼續吧。”
她又猛吸了一口電子煙,吐出煙霧。
“店被砸了之後,我跟他好好談了談,我勸他幹脆就躲起來,別還債了,人不能一輩子為了還債活著吧!再說了,他不是沒有還啊!那筆錢被壞人騙走了,那群討債的應該去找那個騙子才對!看孫任涉世未深,就纏著他不放,他已經仁至義盡了,沒必要再把自己扔進債務的漩渦裡。”
“我以為他聽進去了,把他從警局拎回來的時候,他跟我說想好好休息,他太累了。我說行,反正店也被砸了個稀爛,他就先歇一陣兒。結果他……”
講到這裡,她講不下去了。
那天晚上經歷的一切,對她來說也是一場不願回首的噩夢。
她聲音不穩,似乎也在強忍著激動的情緒。
“那天晚上,淩晨三四點的時候,他突然給我打電話,讓我帶他去醫院,我以為他不小心受傷了,趕到店裡一看……”
握著電子煙的手不停地顫抖,她指了指自己的左手手腕。
“他給自己剌了一道特別深的口子,我趕到的時候,閣樓的地上全是血,他用手緊握著受傷的手腕,血就從他的指縫一直往外滲……”
她清楚地聽見馮嘉玉倒抽一口冷氣,呼吸都停滯了。
腦海裡清晰浮現出當時的恐怖場景,她的後背也是一涼,“我當時都嚇傻了!趕緊喊了急救車給他送醫院去了。”
“去的路上他一直跟我道歉……”
“他說……”
說到這裡,她的語調突然走了音,難受情緒一下湧上來,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他說,我好心收留他,他不應該在店裡幹這麼晦氣的事情……”
“我當時直接沒忍住,在急救車裡就甩了他一巴掌,我罵他,他是應該跟我道歉,但不是這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