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對不起你，孫任。”
兩人重新坐回了自習室角落的位置上，這個地方承載了他們兩人的回憶。
在他一個人縮在角落裡時，腦海裡總是反複出現撞破馮嘉玉跟高巖那天的場景。
所有一切，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他想了很多遍，如果知道最後會以這樣難堪的結尾收場，他還會站出來幫馮嘉玉嗎？
“孫任，警察那邊我也會去解釋清楚的。”
他的話將孫任從回憶中拉了出來，孫任回過神來看向他。
“我叔……校長他怎麼說？”
馮嘉玉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但很快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靜的神情，“他怎麼說不重要，這是我自己的決定。”
孫任心中隱隱不安，彷彿這份冷靜的背後是不顧一切後果的沖動，是玉石俱焚、同歸於盡的決絕。
“可是這樣的話，對你沒有影響嗎？”
他注意到馮嘉玉眼底閃過的痛苦掙紮。
“有影響又能怎麼辦呢？我不能再逃避下去了，孫任。”
馮嘉玉看著身旁的人，因為自己的逃避，他已經傷害了很多人，甚至是自己最喜歡的人。
他不想再逃避了。
他想要抓住的東西太多，可卻從來沒有問過自己，那些東西是自己想要的嗎？
放下一切沉重的包袱後，他竟覺得一無所有才能更加自由地做自己。
取消保送資格又如何？以他的能力複讀一年照樣可以考上最好的學校。
沒錢給父親治病，他就再去想辦法借錢好了……
他最想要的從來就不是這些東西。
他想要的……
馮嘉玉低下頭，輕輕在孫任右手指尖落下了一個吻，然後直起身子，又在他的嘴邊落下了吻。
他嘗出了幹涸的眼淚的苦鹹味。
過去他面對孫任的愛意總是不知所措，因為那份愛意滋養出的，不是同等的愛意，而是無力回應的歉意。
所以他總是在道歉，他以為這份歉意能夠彌補對方的失落。但其實，他只是藉著對不起三個字，為懦弱又自私且愛無能的自己開脫，一次又一次地傷害著心愛的人，將愛自己的人趕跑後，繼續孤獨地享受著不被人愛的痛苦。
面對他的親吻，孫任卻沒有推開他，而是主動又湊了上前。
可是真正愛他的人，不會因為這份痛苦而拋棄他，而是會選擇和他一起承受，哪怕這份痛苦令人如此難以忍受。
那他是不是也應該為了孫任，主動從痛苦的泥潭裡抽身出來呢？看著孫任臉上的淚痕，他好像再也不能容忍自己去享受這份痛苦了。
與其為愛人的眼淚而道歉，他更應該牢牢抓住這份愧疚，更用力地去愛他，不是嗎？
還好他明白得不算太晚。
“孫任，等我。”
等他解決完一切後，再重新，輕裝上陣地，去愛這個為他學會哭泣的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