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不能再逃避
他做錯了嗎？
“我先找馮嘉玉談談， 小任你今天就先回家吧，警察和老師那邊，我會跟他們溝通的。”
“那我和馮嘉玉的事……”孫任有些急促地說道。
校長神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你先回吧。”
孫任躲在走廊的角落。
他根本無法離開，一想到馮嘉玉也要經歷這番精神沖擊，腳步便像灌了鉛一般沉重。
他想，他應該和馮嘉玉一起承受外界的壓力，可當他看著馮嘉玉被人帶進了校長辦公室，不知為何，心中湧上的卻是難以言喻的恐懼。
辦公室的門關上的那一瞬間，他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重壓，奔到了久未造訪的自習室裡，躲進了書架的角落。
煩心事太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為什麼而痛哭。
他為自己找了很多理由：被死去的人汙衊而身陷囹圄的痛苦、被人知曉秘密後的羞愧……可無論找再多的藉口，最令他無法逃避的，是他和馮嘉玉再也回不去了的事實。
高巖的死給兩人將斷未斷的感情徹底蒙上一層陰影。
他太清楚馮嘉玉會怎麼想了，這個人的死亡會永遠纏繞著馮嘉玉的人生，無時無刻不提醒著他的幸福是踩在他人的骸骨之上的。
而他孫任，在面臨危機的時候，選擇了明哲保身。
馮嘉玉不可能原諒他的。
為什麼會走到這樣的境地？
是他太不聰明，過於莽撞。在那種咄咄逼人的狀況下，他除了交出錄音筆以外，已經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辦法。
他應該陪著馮嘉玉一起邁進校長辦公室的大門，可他連面對他的勇氣都沒有了，哪怕是道歉，他也不敢。
明明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挽回的東西了。
他們之間的感情，早在這件事發生前就已經被馮嘉玉舍棄掉了。
至於馮嘉玉在意的一切，外界的眼光、隱秘的性取向，在他交出錄音筆的瞬間，便再也不是獨屬於兩人獨有的秘密了。
他就那麼赤裸裸不加掩飾地扒下了他最在意的偽裝。
而最令他感到諷刺的是，高巖總愛拿性取向的事威脅馮嘉玉，可就算他死了，也幫馮嘉玉守住了秘密。
反而是自己，沒能替他保守住秘密。
孫任蜷縮在自習室書架的角落，地上的瓷磚冰冷刺骨。直到窗外的天光逐漸變暗，他才恍惚地伸手，摸摸了高一時他藏在書架縫隙裡的坐墊，可惜那裡早已空空如也。
晚自習的第一道鈴聲響起，從前他覺得那麼漫長的時間變得很短，上課鈴和下課鈴反複交替響起，直到最後一道鈴聲結束，走廊外充斥著腳步聲和打鬧聲。
喧鬧的人聲漸漸遠去，門外再次回歸寂靜。
幹涸的眼淚殘留在臉頰的面板上，冰冷又發癢，兜裡的手機響了一遍又一遍，他抹了把臉，手腳因為長時間蜷縮而發麻。
他狼狽地爬起身，掏出手機，看著碎掉的螢幕，艱難用左手滑動接聽鍵，卻怎麼也不聽使喚。
“艹……”
人就是這麼奇怪的生物，在重大的打擊面前無動於衷，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卻能輕易擊潰一個人的神經。
他猛地喘了幾口氣，緊閉雙眼強忍了幾秒，怒火還是直沖腦門，嘭地一聲，將手機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可憐的手機，破碎的螢幕這下徹底一片漆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