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著點了點頭,“從那次出事後就讓他強制住院了,今年年初他的狀態很正常,就讓他回了趟家,我以為他好了,就……”她哽咽了幾句。
接下去說的話更是讓馮嘉玉的心跌入了冰冷的谷底。
“我以為他好了,就沒再讓他回去治療,我真的以為他好了!結果,前段時間他趁我不注意,從家裡逃了出去。”
“我去了所有能想到的地方,也沒能找到他。”她用顫抖的手從手提的帆布袋裡拿出了些疊在一起的紙,皺皺巴巴的,很明顯被人團成過紙團,“從他的櫃子裡搜到了這些東西。”
他接過那些紙,上面的內容觸目驚心,毫無邏輯的話語看得渾身發麻,有一頁紙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字,仔細一看竟全是兩個字:想死。
馮嘉玉控制著手指的顫抖,翻到了最後一頁,上面的內容簡單又熟悉,全是他的名字:馮嘉玉。
他的病肯定沒有治好。
“他這樣的精神狀態,您怎麼能讓他出院呢!”馮嘉玉控制不住自己的音調,大聲質問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坐在對面滿臉淚水的女人痛苦地搖頭,“他騙了我,也騙了醫生,他不想再被關起來。”
馮嘉玉無言,接二連三的事件沖擊著他的世界,他的思維似乎都僵住無法動彈,連坐在椅子上也覺得天旋地轉。
“我兒子命苦,他是個好孩子,他只是生病了……都怪那個高家!我去找他們說理,這精神病的基因明明就是他們家遺傳的,結果他們竟然罵我兒子,還辱罵我……”她絮絮叨叨地罵著,“我只是想找他們要點治療的錢而已,他們家那麼有錢!憑什麼連給我兒子治病的錢都不願給!他身上流的難道不是高家的血嗎?”
“阿姨您報警了嗎?”馮嘉玉問道。
她無力地點了點頭,“警察說會幫我留心的。”說完,她有些愧疚地看向他,“我想他應該會來找你。”
“他肯定會來找我。”他的語氣裡帶著絕望與麻木。
他不知道高巖母親是否知曉兩人過去的關系,大機率是知曉的。
兩人似乎都默契地迴避了這個敏感的問題,也許是上次選擇和解,這位婦女面對他總帶著一絲感激之情,又或者是在面對嚴重的精神疾病面前,性取向的問題似乎都變得不值一提了。
“馮同學,你是個好孩子,我知道高巖對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高巖母親擤了擤鼻涕,臉頰上的淚珠從未間斷過,她淚眼婆娑地望著他,語氣卑微至極:“但他畢竟是我的兒子,我唯一的親人,如果你再碰到他,請先聯系我好嗎?我送他去醫院,我求求你先不要報警……”
望著她精神崩潰的樣子,馮嘉玉不忍心地點了點頭。
走出餐廳時,他感到雙腿虛軟,走了幾步便扶著牆蹲了下來,陰翳的情緒籠罩在他的上空,壓得他喘不過氣。
高巖肯定會來找他的,到時候……
那雙陰鷙的眼神浮現在他的腦海,像是永遠不會擺脫的夢魘。他的大腦飛速遠轉起來,可無論怎麼推演,他都無法找到最好的解決辦法。
不能再有意外了,絕對不可以再出意外。
今天他才剛去找過校長,提了預支一百萬獎學金的事情。校長態度隱晦地向他表達著為難,可並沒有把話說死,只要他能夠最終拿到錄取通知書,一切都塵埃落定,就可以盡快走財務。
但是,在這一切沒有落定之前,會不會發生變數呢?
高巖一定伏在暗中謀劃著什麼,那雙恐怖的眼睛正不知從何處盯著他。如果再向上次那樣捲入意外或者風波之中,父親的救命錢還能拿到手嗎?
回到家,母親用一臉驚恐的神情迎接他,可他還要裝作若無其事,躲進自己房間的一瞬間,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癱坐在了床上。
他緊緊蜷縮起來,像是下意識尋找救命稻草般,在快要窒息的瞬間掏出了手機撥通孫任的電話。
已經是夜裡十一點了,聽筒那邊孫任的聲音依然活力四射,還帶了些笑意。
“喲,大學霸怎麼這麼晚打電話?來關心我這個苦逼的學渣是不是在學習?正巧了,我剛做完最後一道題,正想聯系你呢,結果你就打電話過來了,你說我們是不是心有靈犀,天生一對?”
孫任語氣輕快打趣道,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嗯?你怎麼不說話?睡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