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洪武三十年,又出了一件大事,又稱“春夏榜案”。丁醜科二月會試,以翰林學士劉三吾、王府紀善白信蹈為考官,取錄宋琮等五十一名,經三月殿試後,以陳安為第一名、尹昌隆為第二名,劉諤為第三名,是為春榜。
因所錄五十一名全系南方人,故又稱南榜。
但是北方人一名未取,實乃歷科所不見。會試落第的北方舉人因此聯名上疏,告考官劉三吾、白信蹈偏私南方人。太祖朱元璋為此命侍讀張信、侍講戴彜、右贊善王俊華、司直郎張謙、司經局校書嚴叔載、正字董貫、王府長史黃章、紀善周衡和蕭揖,以及已經廷試取錄的陳安、尹昌隆、劉諤等,於落第試卷中每人再各閱十卷,增錄北方人入仕。
經複閱後上呈的試卷文理不佳,並有犯禁忌之語。有人上告說劉三吾、白信蹈暗囑張信等人故意以陋卷進呈。太祖大怒,五月追定考官劉三吾為藍玉黨,以老戍邊;白信蹈、張信等被淩遲處死;陳安、劉諤、宋琮等人也遭遣戍,僅戴彜、尹昌隆免罪。
六月,太祖皇帝親自策問,取錄任伯安等六十一名,六月廷試,以韓克忠為第一名、王恕為第二名、焦勝為第三名,是為夏榜。因所錄六十一人全系北方人,故又稱北榜。
且說揚州城外郊區的一塊空地上,土地微微顫動,突然“嘭”的一聲,一扇鐵板破土而出,從地下鑽出一個黑漆漆的人來。
此人面目烏黑,頭發蓬亂,滿臉鬍髭,用手遮擋著陽光,自言自語道:“早知這通道如此之長,就該多準備些東西。”此人正是唐靈,在漫長的地道中七天七夜不曾休息方才走出。
唐靈爬出地道,向外一看,周圍樹木蓊鬱,草木茂盛,百鳥嚶嚀,風中送來泥土芬芳,吸了一大口氣,將胸中悶氣吐出,伸手擦了一把臉,在臉上摸出五道白手印。
低頭向身上一看,見自己好像成了一個泥人,不僅暗自苦笑,摸了摸腰間錢袋,向城中走去。
接近城門,只見城門口上寫著三個大字“寧海門”。揚州為江淮要沖,南北襟喉之地,“寧海門”為揚州城正東門,門前往來商販推車趕集,熱鬧非凡。
唐靈心道:揚州城,可是又回來了。想來自己在揚州城也有兩個相熟的人,一個是去年送來的柳文茵,另一個是趙若蘭。想到趙若蘭,也不知道她如今怎麼樣,在不在揚州,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一朵嬌豔無倫的玉蘭花。
到了城門,守城官兵見他全身汙穢,也未多加盤查,手一擺便放他進城。
進了城門,只見街上熙熙攘攘擠滿了人,唐靈街上漫步,東瞧西望,周圍人見了他都扯著自己衣袖,恨不得躲得遠遠的。
唐靈也不介意,見前方一根旗幡上打出一個老大招子,上邊寫著四個大字“倚翠布莊”,下邊圈了兩個黑底白字“趙記”。
唐靈見那間店門面甚大,心道:也好換件幹淨衣服去見我文茵妹子,別叫人家笑話了,想起柳文茵圓圓的臉蛋,嘴角情不自禁的泛起一絲笑意,款步走了過去。
剛一進店,只見店中兩旁的貨架前分別站了兩堆人,各有夥計在一旁幫襯,一個身著藍衣的夥計在門口正對的桌上撥著算盤,見有人進來,正要招呼,望了一眼唐靈,登時目露嫌惡之色,手向外扇,口中呼叱道:“走走走,滾一邊去。”
唐靈面上一怔,那夥計手中已握起一根鐵尺,大聲驅趕道:“去去去,也不看看這是誰家的生意,再不走就打折你的狗腿。”
店內右邊衣架前站著一個身著黃色衫子的妙齡女子,模樣甚美,臉龐柔嫩,望著唐靈直翻白眼,不屑地道:“呵呵,什麼世道,連叫花子都能來這裡了。”
唐靈心中有氣,扭頭走出店門,臨走時還能聽見那女子一連串銀玲似的笑聲。
唐靈隨便找到一家小店,取出銀子要了盆水,洗淨面孔,在店中買了一套白布衣衫,又摘了一個鬥笠戴了。
“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
時柳色初濃,纖雨如塵,唐靈遙望西湖,見西湖十景桃紅柳綠,湖中舟楫聚泊,如螞蟻一般,周圍車音馬跡,絡繹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