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將所取之書做好記錄後,便有弟子將五人各自引至居所。
唐靈被分在了東邊一間院子,經過一道長廊,忽然聞到一陣花香,胸襟為之一爽。只見東院之中一個大花圃中盡是盛開著的五顏六色的花,海棠爭寵,月季鬥豔,菊花燦爛,桂花飄香,實在嬌麗無儔,像極一個極精緻的小花園。
再往前走,紅梅綠竹,青松翠柏,琪花瑤草,佈置得極具匠心,池塘中數對金魚悠遊其間,池旁生長一棵楓樹,紅葉飄飄落於池中,漣漪微漾,引得魚兒一陣奔啄。荷破青絝扇,橙香金彈叢,唐靈萬料不到此處有這等美景,心中暗暗稱奇。
繞過一堆假山,走進一個雅緻院落,見院中房前生著一棵大樹,有三人環抱之粗細,枝幹粗壯盤桓,縱橫交錯間繁密茂盛,也不知長了多少年,樹旁擺著一個上品的花青石桌,各有四個一般大小的石椅擺在石桌周圍。
唐靈推開房門,眼前一亮,但見入門處珠卷繡簾,床上掛著細軟的黃綢帳子,鵝黃色緞被上繡著一隻白色的仙鶴,繡衾鴛枕皆是嶄新,透著一股細細的甜香。壁上掛著一幅唐伯虎畫的“海棠春睡圖”,兩旁有宋學士蘇東坡所寫詩句:“東風嫋嫋泛崇光,香霧空濛月轉廊。”
窗前案中央設著一面鏡子,左邊放著一張雕花端硯,一塊案板,一尊文王鼎,一隻碧玉麒麟,筆架上吊著六七支大大小小的筆,右邊擺著汝窯素底美人觚,裡面插著時鮮花草。
地上一張墨漆楠木圓椅,上面鋪著梨黃白花的椅搭。西首一張幾上放著一張鳶尾瑤琴,琴尾紅線垂下一方圓潤寶玉。滿室錦繡,連地上也鋪了工繡碎花的錦墊。
這時,一位十五六歲,穿著小白鞋,身著粉色衣衫的妙齡少女翩然走了進來,素白的小手裡捧了一個白銅香爐,放在桌上。只見一縷青煙,從香爐頂上的圓孔中嫋嫋吐出,隨即聞到淡淡幽香,好似蘭花,又如脂粉,聞著甚是舒泰。
那少女轉過身,立於唐靈身前,神色恭敬的說道:“我叫唐蓁,是水欣堂弟子,師兄您有什麼事,就差我做好啦。”
唐靈問道:“可還有誰住在這東院?”
唐蓁望著唐靈,雙頰微紅,輕聲說道:“東院之中還住著監兵堂唐傳甲師兄,就在左邊不遠的屋子,中間有假山隔開。”
唐靈應了一聲,笑著道:“好師妹,沒什麼事了,你先回去吧。”唐蓁點了點頭,輕輕走出,出門後又給唐靈沏了一壺茶,這才離開。
唐靈拿起蓋碗,揭開蓋子,瞧了瞧碗中的茶葉與玫瑰花,輕輕啜了一口,笑道:“這丫頭倒也細心。”
從袖中拿出《推背圖》,草草翻開,見書中共畫有六十幅影象,每一幅影象旁標註有讖語和律詩,第一頁上寫著:第一象甲子乾下乾上乾
讖曰:茫茫天地,不知所止。日月迴圈,周而複始。
頌曰:自從盤古迄希夷,虎鬥龍爭事正奇。悟得迴圈真諦在,試於唐後論元機。
唐靈心道:“此番我歪打正著,原來這“推背圖”竟是蔔算推演之術,不知與那日在臺上和唐傑賭鬥之時他用的推演術相比,哪個更為精妙?”
唐靈自幼喜研此道,精通五經鬥數、六十四卦和三百八十四爻,見著讖頌之中寫的推演之術盡是聞所未聞,心中大奇,不由得向後翻了一頁,只見第二頁寫著:第二象乙醜巽下乾上姤
讖曰:累累碩果,莫明其數。一果一仁,即新即故。
頌曰:萬物土中生,二九先成實。一統定中原,陰盛陽先竭。
唐靈心道:這書中說的可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陰陽相生之象?果子其數二十一,又代表何意?可是和我唐門命數有關?
唐靈卻不知道,這《推背圖》是術士李淳風和袁天罡奉唐太宗李世民之命,為推算大唐國運編寫的。李淳風用周易八卦進行推算,竟推算到了唐以後中國兩千多年的命運,直到袁天罡推他的背,說道:“天機不可再洩,還是回去休息吧。”故而此書名為《推背圖》。
第二卦中,一盤果子其數二一,是指自唐高祖至昭宣凡二十一主。二九者指唐祚二百八十九年。陰盛者指武後當國,淫昏亂政,幾危唐代。開元之治雖是媲美貞觀,而貴妃召禍,乘輿播遷,女寵代興,夏娣繼之,亦未始非陰盛之象。
直到下玄月出,唐靈方才堪堪翻完這六十幅圖,合上書,口中喃喃道:“易者,象也,象也者,像也。易以天地萬物,以彌綸天地之道,這圖短短六十餘頁,竟是如此精妙,卦象變化無窮,生生不息,妙哉,妙哉!”
唐靈站起身來,越想越覺得妙用無窮,心道:我何不一試?伸手帶起兩盒圍棋子,推門走到門外大樹旁的石桌前,掀起袍角坐在石凳上,依著卦象易理進行推演,唐靈手上圍棋子一顆顆的點在桌面上,月光盈盈之下,黑白棋子散發淡淡的光芒,更顯玲瓏剔透。
深夜幽靜,只聞樹葉嘩嘩響和蟲兒的窸窣聲,唐靈將一枚黑棋子點在桌面上,啪的一聲脆響,口中輕喃:“天地定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錯,變!”將乾坤、兌艮、離坎、震巽相錯排列。
關鍵之處,唐靈面色漸繃,手中棋子不斷錯落,新子替下舊子,黑白雙子不斷交替,約莫一個時辰後,唐靈手終於停下,卦象中見自己身至乾位,知那乾、兌旺於秋,衰於冬,心道:如今深秋已過,寒冬將至,莫非我近日有一劫難?
再往下推,只見卦象中一黑子後貼著白子,位於坎位,指向北方,坎旺於冬,屬水。唐靈見卦中有羊羔跪乳之象,心道:莫非是我那貴人是我的後人,亦或弟子,現在北方?
手中圍棋子繼續點下,忽的狂風四起,響聲大作,隨著唐靈一指白子落下,只聞一聲驚天大雷從天而降,發出“咔喇”一聲聞所未聞的巨響,正劈中唐靈所居假山左側的房子,跟著一聲粗暴的怒吼從中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