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元瑾回道:“你說那人名叫袁振,使得一口碧水刀,江湖人稱提頭刀君,刀法出神入化,端的十分厲害。”
唐靈摸了摸頭發,自言自語道:“原來叫剃頭刀君,怪不得,那一路‘剃頭刀法’當真厲害的緊。”
陸元瑾咦了一聲道:“什麼‘剃頭刀法’?可真是奇了。”
只聞臺上唱詞的女子口中唱道:“輕羅小扇白蘭花,纖腰玉帶舞天紗。疑是仙女下凡來,回眸一笑勝星華。”
唐靈聽她吐音清脆,風俏飛蕩,搖頭說道:“這首詩寫的不好,前邊說的倒也在理,要說是什麼仙女便有些過了,又何談‘勝星華’?”唐靈隨口吟道:“綠衫紫羅思采薇,香衾柳姿畫顏菲,冰指流琴笙歌舞,凝眸點唇笑千杯。”隨即哈哈一笑:“這樣才好。”
這時,管絃樂一齊停止,座中的嬉笑聲也漸漸停歇,院中老鴇從臺後的轉了出來,滿臉堆笑。“各位客官先靜靜,莫說眾位有莫大的喜緣,遇上今夜這等好事!”
眾嫖客一聽,齊聲問道:“什麼好事?”,“說來聽聽?”……
“我們金香院今夜開盤兒,活脫脫一位黃花閨女,按老規矩,底價五十兩!”老鴇伸出五根手指,笑道。
金香院常客也知道這開盤是常有的事,只是這五十兩實在是太多。
“是什麼顏色姑娘?叫出來看看!”有人嚷嚷起來。
“對!叫出來看看!”
一陣鳴竹弦響,一位身著紅衣的少女踏著微風走了出來,在這一剎那間,所有的人不但都停止了動作,連奏樂的樂師都停止了手中樂器。
唐靈抬頭一看,羊肉都從嘴裡掉了下來,只見那女子身著寬大的紅色紗衣,柳腰纖細,香肩微露,一張瓜子臉如冰似雪,美目低垂,櫻唇晶瑩玉潤,似要滴出水來,兩綹絲發隨風飄動,隱隱送來無限香風。正是“冰肌玉色,芙蓉照雪春香暖;嬌靨絳唇,柳致嫩寒豔搖光。”
頓時滿院聲響都停了下來,他們這一生中從來也未曾見到過如此美麗的女子!
“我出六十兩!”有人率先叫價,打破了院中清淨。
“八十兩!”那人把身上往地上一推。
“他媽的!一百兩!”
“一百兩哪夠啊,老子出五百兩!”
那老鴇聽價錢不斷上漲,臉上樂開了花。
唐靈指著臺上紅衣女子對陸元瑾道:“我此番去嘉定不為爭親,多則月餘,少則數日,我走之後你要代我好生照顧這位姑娘,蹭破點皮我拿你是問。”
陸元瑾也看傻了,聽唐靈一說,立時收回目光,神色肅穆,點頭道:“是!”
轉眼間價錢已經加到了二百八十兩。
“一萬兩!”一個疏懶的聲音響起,滿院的人都將目光投了過去,見是角落裡一位二十多歲的白衣公子,輕搖摺扇,面龐帶笑。
杜秋見是唐靈,嘴角不自覺的泛起一抹微笑,縱然是他把自己賣到妓院,可不知為何,一見到了他,心底卻恨不起來,甚至有一絲暖意,紅袖之內,素手中緊握的一根銀釵也緩緩鬆了下來。
老鴇臉色難看至極,目光向臺下掃了一遍,瞪著眼睛叫道:“一萬兩?是哪個挨千刀的在消遣老孃?”
“哪個不長眼的敢在金香院鬧事?”一群身著褐色短打的中年男子從後堂大條條地搶了出來,各個手持木棍,神色兇惡,登時院內一片沉寂。
唐靈“嘭”的開啟地上的大箱子,滿室立時被晃得金燦燦的,只見箱子裡金銀玉器,珠寶綾羅,堆了整整一大箱,院中人霎時間都驚呆了。
唐靈緩步上前,牽起杜秋袖中纖手,卻摸到她手中的釵子,望著杜秋如水凝眸,心中一凜,轉過身去,口中說道:“這箱子裡共有薄銀一萬五千兩,除下給這位崔媽媽的一萬兩,剩下的五千兩就算做各位的酒錢好了。”
眾嫖客本覺掃興,一聽他說,登時滿堂喝彩起來。
那老鴇走上來,端著一個琥珀色的杯子,笑吟吟的道:“公子請飲了這杯酒,今晚就在我金香院住下吧。”
唐靈端起杯子一飲而盡,笑道:“不必了。”
陸元瑾神色古怪的看了一眼唐靈,說道:“元瑾告辭,你……保重身體。”
唐靈哈哈一笑,拉著杜秋步出金香院,門口早有馬車相候。古有李太白千金散盡,今有唐靈萬兩風流,院中唱詞女子眼波流轉,纖指撥動琵琶,唱的是一首“將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