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自古便是繁華勝地,早有詩雲:“一為遷客去長沙,西望長安不見家。黃鶴樓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
江城承南起北、呼東應西、南撫百越、北望中州。洪武二年便開始大規模蠲免賦稅,自此百業俱興,軟紅十丈。如今洪武二十年,江城又為紳商大賈所聚集,殷實富甲於中州,朝廷此番從應天府派遣禦差前至江城,可見一斑。
有道是“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江城城北的金香院乃青樓名妓彙集之所。
此時雖是深秋天氣,華燈初上,金香院外車馬盈門,院子中也傳出一片絲竹和歡笑之聲,中間又夾雜著行令猜拳,唱曲鬧酒,當真是笙歌處處,熱鬧非凡。
金香院內的一間靜雅的小屋內,坐著一男一女。桌上香爐香煙嫋嫋,旁邊放著一碟碟精緻的小菜。
男子看著面前的少女道:“杜姑娘你多吃點兒。”
杜秋從未來過這種地方,此時煩擾盡消,悄聲問道:“公子,我們……我們怎麼又回來了?”
那男子正是唐靈,唐靈看她左顧右盼的焦急模樣極是可愛,笑道:“沒關系,盡管吃你的。”伸手擦了擦她臉上的汙漬,杜秋臉上一紅,只好點了點頭。
此刻唐靈方才仔細的瞧她容貌,見她臉龐雖髒兮兮的,但脖頸白膩,香嬌玉嫩。見唐靈在看自己,杜秋低下螓首,一顰一笑,略有妖意,宛然別樣嫵媚風姿。
唐靈想她年紀尚輕,梳洗打扮之後,定是個美的不得了的小姑娘。喝完了一壺酒,推門出去,迎面正有一個中年女子走上樓來,唐靈見她三四十歲年紀,相貌不是很美,膚色卻是極白,身著金黃色紗衣,酥胸微露,半遮半掩的,於是笑著走上前問道:“敢問姐姐貴姓?”
那中年女子見唐靈一副俊雅模樣,上下打量了一番,一隻手輕輕搭在他肩上,媚眼如絲,嗲聲笑道:“奴家啊,姓馬,公子也是來找樂子的?”
唐靈笑著舉起扇子挑起她手,將她手放下,指著屋內的杜秋道:“馬姐姐,初次見面,我送你一樣好東西,你看見屋內那個小姑娘了嗎?”
那姓馬的女子從門縫中看了看屋中杜秋,掩口笑道:“怎麼?你要將她讓給我?”又將手搭在唐靈肩膀上,轉而道:“這種事啊,我見得多了,那弟弟你開個價吧?五兩銀子,不能再多了。”
唐靈又把她手拿了下去,說道:“我分文不要。”言訖竟轉身下樓而去。
姓馬的女子站在原地微微一怔,望唐靈走後,向旁招手,一個身著灰色衫子的男子貓著腰跑上前來,那馬姓女子說道:“小六子,去告訴周媽媽,今晚有新姑娘來了。”
“嘎”的一聲,門被推開,一個慵懶的聲音響起:“小姑娘,吃飽了嗎?”
杜秋一怔,見一個身著金黃色衣服的中年女人笑著走了進來,嘴唇塗得豔紅,不似端人,囁聲道:“我,我吃飽了。”
那女子笑道:“你這妮子,我是越看越喜歡,吃飽了,就趕緊去梳洗打扮了。”便有兩名十二三歲的女孩走進屋要來扶杜秋。
杜秋慌忙起身,退後兩步,後背貼到牆上問道:“你們要幹什麼?”那女子掩口輕笑道:“男人吶,就是喜歡花言巧語的騙人,以後啊,在這裡你叫我馬姐姐,我呢就叫你露兒。”
杜秋緊緊咬著下唇:“露兒?”她這時才知道,她被賣了。
唐靈在外面轉了一圈,見中街火把通明,原來是錦衣衛正挨家挨戶的搜查,在街北遊轉一圈後,轉而又回到金香院。
門口攬客的年輕姑娘有沒見過唐靈的,見唐靈衣冠楚楚,一副貴家公子的模樣,趕忙巧笑上前,將唐靈擁進院內,身子直往上貼,唐靈面上一笑,將鼓鼓的錢袋丟給她們。
唐靈找了一個角落坐了,另叫了一桌酒菜,這時,兩名灰衣壯漢抬了一個大箱子走到唐靈桌邊,落於地上“咣當”的一聲悶響,分量著實不輕。唐靈從懷中丟出兩錠散銀,那兩人接過,低頭謝了,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