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一句話提醒了夢中人,唐孝民向東邊一揮身,帶著兒孫往楞場跑。可他們哪裡知道,那倆損種早坐吉普車跑了,他們趕爬犁也攆不上汽車啊。
爺仨沒跑幾步,就見前面一老頭挑著扁擔,扁擔兩端掛著盛水的喂得羅。
這挑扁擔的老頭不是別人,正是範田貴。此時距離他給趙軍提供訊息時,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範田貴在此期間數次往返楞場與山溪之間,一次次用扁擔抬水。
範田貴經驗十足,扁擔擔在他肩上都不用手扶,然後他雙手插在袖子裡,身體很有節奏的起伏行走,那扁擔在他身上一顫一抖,兩個喂得羅微微搖擺,卻不曾有水撒出。
忽聽身後有人叫自己,範田貴雙手從袖子裡抽出,前一把、後一扶,其人轉身時,扁擔與兩個喂得羅也隨之轉動。
“呀,把頭。”看是唐孝民,範田貴忙與其打招呼道:“你們怎這前兒就下來了呢?”
“老範吶。”唐孝民氣喘籲籲地跑到範田貴面前,問道:“你擱哪麼過來的?”
“擱西邊呀。”範田貴道:“我打水去了嘛?”
唐孝民轉身往西邊看了一眼,再回頭便問範田貴說:“你剛才看著誰擱山上下來沒有?”
“沒有。”範田貴搖頭道:“我這一趟沒看著誰?”
回答完唐孝民的話,範田貴反問道:“怎的了,把頭。”
“td的!”唐孝民罵罵咧咧地道:“不特麼誰擱山上給老林家那哥倆的牛打死了,完了這人跑了。”
“給牛打死了。”範田貴瞪大眼睛,喃喃道:“哎呦我天吶,這啥人吶?”
“是特麼打獵的。”唐福祥下意識地接了一句,然後就見範田貴一怔,連著咔吧幾下眼睛。
“老範。”唐孝民看出端倪,忙問道:“你這一下午來回打水,是看著誰了嗎?”
“那個……”範田貴遲疑一下,再次反問道:“把頭,能看出是使啥槍打的不?”
“我過去瞅了,是7.62的子彈。”唐孝民眼睛盯在範田貴臉上,道:“不是半自動,就是掛管、套管。”
聽唐孝民如此說,範田貴長長地撥出了口氣,但卻不曾言語。
“老範。”唐孝民當了二十多年的公社書記,什麼人沒見過?
一看範田貴這樣子,唐孝民很是誠懇地對他說道:“咱老哥倆是透過志生的,雖然認識時間不長,但你說哥對你怎樣?”
“那還說啥了?”範田貴面露苦笑,吧嗒下嘴道:“把頭,但這話我不怎好說。”
“兄弟。”唐孝民又道:“那林為龍、林為虎你也認識,那哥倆家啥條件你也知道,那多困難吶?”
“嘖!”範田貴撇了撇嘴,道:“把頭,我一點左右鐘的時候……看著個人。”
範田貴話音剛落,就聽唐福祥問道:“誰呀,範叔?”
範田貴掃了唐福
祥一眼,然後看向唐孝民說:“但我就看他背槍過去,咱誰也沒看著他打牛啊。”
“兄弟。”唐孝民再次問道:“你啥意思我懂,你就說吧,這人是誰?”
“那個……”範田貴仍然遲疑,便對唐孝民說:“把頭,咱有啥話說到前頭,我看著誰了,我可以告訴你。但是,我能不給你打證言。”
範田貴說的“打證言”就是作證的意思,聽他這麼說,唐孝民當即應道:“行,你說吧,我答應你。”
“我那前兒打水,擱溝岔子出來看著一人。”範田貴道:“他叫趙軍,他是我們林場的技術員,跟給咱檢尺的韓德林他們都認識……”
範田貴話沒說完,就聽唐孝民孫子唐雲偉插嘴道:“他是技術員,那他怎不上班呢?”
“閉嘴。”唐孝民喝退唐雲偉,然後抬手向範田貴一比劃,道:“去,給你範爺擔子接過去?”
“不用,不用。”範田貴嘴上說著不用,但身體卻很誠實地將擔子給了唐雲偉。
唐孝民緊接著手扶範田貴胳膊,倆老頭兒走到避風處,唐孝民從兜裡拿出煙來分給範田貴。
範田貴吸口煙,道:“這孩子不大,今年也就二十啷當歲,他平常好上山打獵,完了他們驗收組組長也不讓他上班,就讓他給打標本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