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向玉蘇阿:“匕首給我。”
玉蘇阿停手,抬眼看向齊長寧。
齊長寧摘了面具,俊美如昔,這是玉蘇阿從小女孩時便一眼淪陷的面孔,她曾以為,自己會愛齊長寧到天荒地老,但此刻,玉蘇阿只是看了齊長寧一眼,便從一場十多年的幻夢中醒來,再無一絲心動。
“匕首是我的。”玉蘇阿拒絕齊長寧:“你想要,自己去找。”
一夜風雪與血腥,小女孩徹底長大。
齊長寧點點頭,詢問玉蘇阿:“我要在天明前,襲殺阿吉勒所有重要手下和最忠於他的族長。大居次最瞭解此間情形,可否為我指認?”
玉蘇阿無比清晰地看出齊長寧沒有說出口的心思:他不放心留雪霽與她在一起,故而要帶著她去殺人,既為指認,更為雪霽的安全考慮。
“好。”玉蘇阿不因齊長寧的誤解與防備有任何情緒波動,只遵從最有利的選擇:“先殺那幾個索要卓沫目的族長。”
從最黑暗的黎明到天色微亮,不足半個時辰。玉蘇阿指人指路,齊長寧幹脆利落地殺人拖走屍體,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連殺二十一人。
猶如暗夜鬼魅,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玉蘇阿告訴齊長寧,她和雪霽是如何配合、在被嚴密看管的情形下殺死阿吉勒。
“能飲一杯無”,是魏無垢用酒毒殺齊桓時說的一句話。
雪霽和玉蘇阿那時躲在櫃中,全程目睹魏無垢弒君,對兩人間的對話記憶猶新。
阿吉勒要飲酒,雪霽套用魏無垢說的話,她將銀葉草遞給玉蘇阿,玉蘇阿便知這草有毒,點頭表示懂了。
兩人心照不宣,雪霽穩住阿吉勒,想辦法讓侍衛離開,帳中只剩兩人;玉蘇阿在監督下采摘足夠多的銀葉草,暗暗擠出汁液塗滿手掌,回去後借斟酒不斷將手指泡在酒壺中,釋放毒性。
煎熬一夜,終於在黎明時分等來阿吉勒毒發。
至於那種銀葉草的名稱功效,只有雪霽才知道。
“等她醒了,你可以去問她。”玉蘇阿淡淡道:“我只想報仇,銀葉草的汁液會否對身體有害,顧不得了。”說完,她摸摸小腹:“到現在都沒見紅,想來毒汁只有內服才起作用。”
“陛下。”玉蘇阿換了稱呼,和齊長寧談起條件:“我救了陛下,又助陛下清除阿吉勒餘孽,所立功勞可否換取……”
天光大亮,眾人醒來,赫然發覺少了許多重要人物,一時紛亂。
風雪中,谷外傳來馬蹄轟鳴,一隊騎兵闖入極西谷地,當先馬上是一位疤面女子。
各部戰士來不及上馬,亂哄哄抽刀時,月神轉世的玉蘇阿閼氏登上祭天臺,高聲宣佈狼主於昨晚暴斃,乃手下勾結幾名族長作亂,暗害而亡。
幸得大齊貴人相助,斬首叛亂者,又引虎兕軍前來平叛。
玉蘇阿令人端上一排紅綢蓋住的漆盤,走過去一一掀開,赫然全是首級,有最早歸順阿吉勒的族長、阿吉勒手下最善戰的將領,以及最後死不瞑目的狼主阿吉勒。
雪霽與齊長寧十指相扣,看著簡陋臺子上的玉蘇阿,氣場強大鎮定自若,讓人仰望,全場鴉雀無聲只聽她一人侃侃而談。
“那是蒼霜草,常年貼地而生,極耐寒,即使在暴風雪中也能存活。”鵝毛大雪緩緩飄落,齊長寧什麼都沒問,雪霽忽然開口解釋起來:“蒼霜草汁液外敷可避蚊蟲,內服卻能令人短暫麻痺,以至頭暈、意識模糊。”
“神殿常用其作為祈神儀式的藥草。”
“神師沒有了神殿裡變戲法的道具,卻還能在谷地裝神弄鬼展現神跡,全賴此藥。”
齊長寧靜靜聽完,溫聲道:“玉蘇阿讓你跟我說的?”
“沒有,她沒空理我。”雪霽看著玉蘇阿,道:“陛下答應將極西谷地這些人交給她,她一心只想收服這些人。”
抬頭看向齊長寧,雪霽問道:“是陛下教她這樣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