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霽長寧下)
暴風咆哮,飛雪漫天,天地間只有無盡刺白。
阿吉勒聽完奏報,搖搖頭,卓沫目竟然隱瞞懷孕,說她不想要他的孩子。
不管卓沫目是真的如此,還是她並不知道已經懷孕,只是在安慰玉蘇阿,都很該死。
唯一遺憾,是少了一個孩子。
阿吉勒迅速盤算起來,若那幾個族長知道卓沫目懷著自己的孩子,因他們而流産……或許惶恐之餘,會更賣命?
應該重視重視卓沫目的葬禮。
雪霽要將卓沫目葬在山上而不是谷地,遠離塵世汙濁。
於是阿吉勒頂著暴風雪出帳,親自參加卓沫目的葬禮。
雪霽挑選的地方,是巴督死後,她和阿吉勒從山上下來時途徑的一處,在寒冷的冬日,此處尚有幾叢銀白草葉,在荒涼谷地中顯露生機。
侍衛掘出墓xue,雪霽和玉蘇阿一起,將卓沫目的遺體放入其中。
卓沫目的臉蒼白僵硬,卻仍在最後的笑容中帶著一點少女時代的天真,彷彿隨時會睜開眼睛,笑著喊雪霽一聲“小骷髏”。
隨著最後一鏟土落下,卓沫目永遠安息在極西谷底荒涼的山上。
雪霽採摘起銀白草葉,想要放在卓沫目墓前,玉蘇阿也跟著她一起採摘,兩人彷彿都感受不到暴風雪刺骨的寒冷。
阿吉勒上前,抱住雪霽雙肩,強行扶起身體發僵的她:“死者已矣,生者更要保重——太冷了,回去吧。”幾句話的功夫,阿吉勒灌了一嘴風,聲音被吹散在風中,也不知雪霽聽到沒有。
阿吉勒扶著雪霽,轉頭向還在採摘銀葉的玉蘇阿大聲喊:“閼氏,回去吧,別採那草葉子了!回去喝點酒暖暖身子!”
“呵。”雪霽冷笑一聲,示意阿吉勒扶著她過去。
阿吉勒無奈,只得扶雪霽走到玉蘇阿身邊。
雪霽用腳尖踢踢玉蘇阿:“天寒地凍寒氣逼人,阿吉勒備了醇釀與我驅寒,玉蘇阿,能飲一杯無?”
玉蘇阿停下采摘,僵直著身體,緩緩點了點頭。
雪霽又是一聲冷笑:“可是卓沫目不答應呢。”她越過玉蘇阿肩頭,將手中銀葉遞給她:“你留在這裡,多給卓沫目採一些,不然她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何必非要今日。”阿吉勒打個哈哈,去拉玉蘇阿:“等到來春,再回來給卓沫目掃墓就是,到時候拉幾車鮮花過來。”
玉蘇阿接過雪霽遞來的銀葉草,肩頭一沉,避開阿吉勒的手:“我就要今日。”
“……好。”阿吉勒縮回手,叮囑道:“我留幾個人幫你,採夠了就下山,我們一起喝幾杯,驅驅寒。”
暖融融的大帳中,阿吉勒為雪霽倒下溫熱的酒:“不傷身的,喝吧。”
雪霽接過酒喝了一小口便放下,疲累地倒在榻上,靠著錦墊捶捶腿,嘆道:“腿腫了,你給我捏捏。”
卓沫目之死是阿吉勒一手造成,阿吉勒生怕雪霽和玉蘇阿不依不饒鬧起來,打定主意這幾日要百依百順哄兩人開心,立刻應道:“好。”一揮手,屏退奴僕,盡心盡力伺候起雪霽。
“外面吊的那個人,”雪霽輕聲道:“風雪太大,給他放了吧。”
這是卓沫目死了,雪霽不忍心再有人死去。
阿吉勒陪著笑,張口就是謊話:“默卡是玉蘇阿讓吊起來的,放不放,我說了不算。”
“放。”玉蘇阿終於回來,走進大帳,臉色木然:“我說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