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想要的,我給不了。”
“但我不會再與南喬木有什麼牽扯。”
“那日說給女官的話,句句屬實。”雪霽看著齊長寧,幽眸粼粼如月下湖泊:“見到歌瑪頭顱後,我會好好盡一個妃嬪的本分。”
齊長寧靜靜看著她,雪霽神情平和,坦然承受他的目光,只等他評估是否值得。
良久後,齊長寧終於開口:“當初,為何與南喬木分開?”
雪霽語氣依然平靜:“這個,不能說。”
意料之中的答案。
案幾上映著被窗欞切割成塊的月光,斑駁陸離,與慣常所見皎潔月色截然不同。
在齊長寧面前,雪霽曾有過許多模樣——狼狽的、懼怕的、感激的、疏離的、俏皮的……無論哪一種,都有些面對上位者的不自在。
而此刻,她平靜坦然,眼神清明如水。
他們之間,第一次身心對等。
齊長寧忽生沖動,問道:“之前那些禮物,可有真正喜歡的?”我是否,曾真正瞭解過你?哪怕只是一點點。
雪霽想了想,如實道:“那些禮物都很好,但於我而言,無所謂喜歡或不喜歡,我並不真正想要那些東西。”
齊長寧目中幽華閃動:“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歌瑪的人頭。”雪霽毫無猶豫:“為我阿父阿母報仇。”
“你自己呢?”齊長寧再一次單刀直入:“可曾想過報仇之後,如何生活?”
雪霽微微一怔,靜如湖水的眼中泛起波瀾。
一直以來,她最大的心願是父母平安,家人團聚後,嫁給兩情相悅的南喬木,南喬木去哪兒她就去哪兒,永遠安康美滿。
如今父母雙亡,美夢破碎……雪霽喃喃道:“想過的。”
“我不可能再和南大哥在一起……往後留在齊宮,我做得到盡心服侍陛下,與陛下相敬如賓……”聲音逐漸減弱,雪霽倏然驚覺:這樣的人生並非她真正想要,而對齊長寧,盡妃嬪本分甚至可算一種羞辱。
“以前住在山中,對外面的世界很嚮往,老師也說應當出去,真正走走看看,才能體會書中所寫山川風物、民俗人情。”雪霽搖搖頭,看向齊長寧:“我現在還沒想好。陛下呢,陛下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守土闢疆,開創盛世。”齊長寧鄭重道:“使各族百姓安居樂業,不再受戰亂顛沛之苦。”
“使百姓有其業,農者有其田,市井繁盛,商賈通行無阻。”
“整飭法度,約束權貴,削弱世家,讓他們不得再與百姓爭利,天下不再是世傢俬器……”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神采飛揚,眼中燃燒熾烈的光,是雪霽從未見過的樣子。
在不知仇怨真相時,南喬木曾折服於齊長寧,認定他是值得追隨一生的雄主,每當談及齊長寧,南喬木眼中也有這樣熾烈的光,是對理想執著、對未來渴望、願為生民立命萬世開太平的信念。
此刻雪霽終於明白當初南喬木的感受,看著齊長寧,就像看見即將照亮天下的熊熊火光,那樣熾熱、那樣耀眼,讓人情不自禁想要奔赴其中。
齊長寧話音漸止,目光再次落在雪霽身上。
眼底百轉千柔,除了開創盛世,他想要什麼,無需言說。
“天下如今已是太平。”雪霽迎著他的目光,輕聲問:“為何不能南北並立,非要再掀戰火?”
南喬木投靠蕭氏,而雪霽,始終站在南喬木的立場考慮。